《元史》卷二百一 列傳第八十八



也先忽都,蒙古欽察氏,大寧路達魯花赤鐵木兒不花之妻,以夫恩封雲中郡君。夫坐事免官,居大寧。至正十八年,紅巾賊至,也先忽都與妾玉蓮走尼寺中,為賊所得,令與眾婦縫衣,拒不肯為。賊嚇以刃,也先忽都罵曰:“我達魯花赤妻也,汝曹賊也,我不能為針工以從賊。”賊怒殺之。玉蓮因自縊者凡三,賊並殺之。

先是,其子完者帖木兒,年十四,與父出城,見執於賊。完者拜哭,請以身代父死。賊愛完者姿秀,遂挈以從。久之,乃獲脫歸,訪母屍並玉蓮葬焉。

呂彥能者,陵州人。至正十八年,賊犯陵州,彥能與家人謀所往。其姊久嫠居,寓彥能家,先曰:“我喪夫二十年,又無後,不死何為?苟辱身,則辱吾弟矣。”赴井死。其妻劉氏語彥能曰:“妾為君家婦二十八年,茲不幸逢亂離,必不負君,君可自往,妾入井矣。”彥能二女及子婦王氏、二孫女,皆隨劉氏溺井。一門死者七人。

劉公翼妻蕭氏,濟南人,有姿色,頗通書史。至正十八年,聞毛貴兵將壓境,豫與夫謀曰:“妾詩書家女,誓以冰雪自將,儻城陷被執,悔將何追?妾以二子一女累君,去作清白鬼於泉下耳!”夫曰:“事未至,何急於此!”居亡何,城陷,蕭解絛自縊死。

袁氏孤女,建康路溧水州人,年十五。其母嚴氏,孀居極貧,病癱瘓臥於床者數年,女事母至孝。至正十二年,兵火延其里,鄰婦強攜女出避火,女泣曰:“我何忍舍母去乎,同死而已!”遂入室抱母,共焚而死。

徐允讓妻潘氏,名妙圓,山陰人。至正十九年,與其夫從舅避兵山谷間。舅被執,夫泣以救舅脫,夫被兵所殺,欲強辱潘氏。潘氏因紿之曰:“我夫既死,我從汝必矣。若能焚吾夫,可無憾也。”兵信之,聚薪以焚其夫。火既熾,潘氏且泣且語,遂投火以死。

又諸暨蔡氏者,王琪妻也。至正二十二年,張士誠陷諸暨,蔡氏避之長寧鄉山中,兵猝至,有造紙鑊方沸,遂投其中而死。

趙洙妻許氏,集賢大學士有壬之侄女也。至正十九年,紅巾賊陷遼陽,洙時為儒學提舉,夫婦避亂匿資善寺。洙以叱賊見害,許氏不知也。賊甘言誘許氏,令指示金銀之處,許氏大言曰:“吾詩書冠冕故家,不幸遇難,但知守節而死,他皆不知也。”賊以刃脅之,許氏色不變。已而知其夫死,因慟哭仆地,罵聲不絕口,且曰:“吾母居武昌,死於賊,吾女兄弟亦死賊,今吾夫又死焉。使我得報汝,當醢汝矣。”遂遇害。寺僧見許氏死狀,哀其貞烈,賊退,與洙合葬之。

張正蒙妻韓氏,紹興人。正蒙嘗為湖州德清稅務提領。至正十九年,紹興兵變,正蒙謂韓氏曰:“吾為元朝臣子,於義當死。”韓氏曰:“爾果能死於忠,吾必能死於節。”遂俱縊死。其女池奴,年十七,泣曰:“父母既死,吾何以獨生!”亦投崖而死。

又何氏者,處之龍泉縣季銳妻也。因避兵於邑之繩門岩,賊至,何氏被執。欲污之,乃與子榮兒、女回娘投崖而死。

劉氏二女,長曰貞,年十九;次曰孫,年十七。龍興人,皆未許嫁。陳友諒寇龍興,其母泣謂二女曰:“城或破,置汝何所?”二女曰:“寧死不辱父母也。”城陷,二女登樓,相繼自縊。婢鄭奴,亦自縊。

於同祖妻曹氏,茶陵人。父德夫,教授湖、湘間,同祖在諸生中,因以女妻焉。至正二十年,茶陵陷,曹氏聞婦女多被驅逐,謂其夫及子曰:“是尚可全生乎!我義不辱身,以累汝也。顧舅年老,汝等善事之。”遂自剄死。妾李氏驚,抱持之不得,亦引刀自剄,絕而復甦,曰:“得從小君地下足矣。”是夕死。

李仲義妻劉氏,名翠哥,房山人。至正二十年,縣大飢,平章劉哈剌不花兵乏食,執仲義欲烹之。仲義弟馬兒走報劉氏,劉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於兵曰:“所執者是吾夫也,乞矜憐之,貸其生,吾家有醬一瓮、米一斗五升,窖於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兵不從,劉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聞婦人肥黑者味美,吾肥且黑,願就烹以代夫死。”兵遂釋其夫而烹劉氏。聞者莫不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