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四十八回 迎嗣皇權相懷疑 遭冥譴太師病逝


乃不復再言,惟與妥歡帖睦爾並駕入都。
至妥歡帖睦爾入見太后後,燕帖木兒又復入宮,將途次所陳的言語,節述一遍,復向太后道:“臣看嗣皇為人,年齡雖稚,意見頗深,若使專政柄,必有一番舉動,恐於太后不利!”太后道:“既已迎立,事難中止,凡事只由天命罷!”燕帖木兒道:“先事防維,亦是要著。此刻且留養宮中,看他動靜如何,再行區處。且太后預政有日,廷臣並無間言,現在不如依舊辦理,但說嗣皇尚幼,朝政仍取決太后,哪個敢來反抗呢?”太后猶豫未決,燕帖木兒道:“老臣並非懷私,實為太后計,為天下計,總應慎重方好。”總是欺人。太后尚淡淡的應了一聲。燕帖木兒告退。
越日,由太史密奏太后,略言迎立的嗣皇,實不應立,立則天下必亂。太后似信非信,召太史面詰,答稱憑諸卜筮。於是太后亦遲疑不決,自正月至三月,國事皆由燕帖木兒主持,表面上總算稟命太后。妥歡帖睦爾留居宮中,名目上是候補皇帝,其實如沒有一般,因此神器虛懸,大位無主。燕帖木兒心尚未愜,總想擠去了他,方得安心,奈一時無從發難,不得已遷延過去。
前平章政事趙世延,平時與燕帖木兒很是親暱,燕帖木兒亦嘗以心腹相待,日相過從。至此見燕帖木兒愁眉未展,也嘗替他耽憂,因當時無法可施,只好借著花酒,為他解悶。
一日,邀燕帖木兒宴飲,並將他家眷也招了數人,一同列席。又命妻妾等亦出來相陪。男女雜沓,履舃交錯,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任你燕帖木兒如何憂愁,至此也不覺開顏。酒入歡腸,目動神逸,四面一瞧,婦女恰也不少,有幾個是本邸眷屬,不必仔細端詳,有幾個是趙宅後房,前時也曾見過,姿貌不過中人,就使年值妙齡,畢竟無可悅目。忽見客座右首,有一麗姝,荳蔻年華,丰神獨逸,桃花面貌,色態俱佳。當醉眼模糊的時候,襯著這般美色,越覺眼花繚亂,心癢難搔,便顧著趙世延道:“座隅所坐的美婦,系是何人?”世延向座右一瞧,又指語燕帖木兒道:“是否此婦?”燕帖木兒點首稱是。世延不禁微笑道:“此婦與王爺夙有關係,難道王爺未曾認識么?”這語一出,座隅婦人,已經聽著,嗤嗤的笑將起來。就是列坐的賓主,曉得此婦的來歷,大都為之解頤,頓時鬨堂一笑。燕帖木兒尚摸不著頭腦,徐問世延道:“你等笑我何為?”世延忍著笑道:“王爺若愛此婦,盡可送與王爺。”燕帖木兒道:“承君美意,但不知此婦究竟是誰?”世延道:“王爺可瞧得仔細么?這明明是王爺寵姬,理應朝夕相見,如何轉不認識?”燕帖木兒聞言,復抽身離座,至少婦旁端詳一番,自己也不覺粲然,便對世延道:“我今日貪飲數杯,連小妾鴛鴦,都不相識,難怪座客取笑呢?”人而無目,宜乎速死。世延道:“王爺請勿動氣!婦人小子,哪裡曉得王爺苦衷!王爺為國為民,日夕勤勞,雖有姬妾多人,不過後房備數,所以到了他處,轉似未曾相識哩。”善拍馬屁。燕帖木兒也對他一笑,盡歡而罷。便挈鴛鴦同輿,循路而歸。
是夕留鴛鴦侍寢,自在意中,毋庸細說。名曰鴛鴦,自應配對。只燕帖木兒憂喜交集,憂的是嗣皇即位,或要追究前愆;喜的是佳麗充庭,且圖眼前快樂。每日召集妃妾,列坐宴飲,到了酒酣興至,不管甚么嫌疑,就在大眾面前,隨選一婦,裸體交歡;夜間又須數人兵寢,巫山十二,任他遍歷。看官!你想酒中含毒,色上藏刀,人非金石,怎禁得這般剝削!況且殺生害命,造孽多端,相傳太平王廚內,一宴或宰十二馬,如此窮奢極欲,能夠長久享受么?俗語說得好,銅山也有崩倒的日子,燕帖木兒權力雖隆,究竟敵不過銅山,荒淫了一二個月,漸漸身子尫瘠,老病復發,雖有參苓,也難收效!運退金失色,時衰鬼來欺,燕帖木兒從未信鬼,至此也膽小如鼷,日夜令人環侍,尚覺鬼物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