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五十回 辱諫官特權停科舉 尊太后變例晉徽稱


這且慢表。惟天變未靖,星象又屢次示異,忽報熒惑犯南斗,忽報辰星犯房宿,忽報太陰犯太微垣,余如太白晝見,太白經天等現象,又連線不斷,順帝未免懷憂。輒召伯顏商議,伯顏道:“星象告變,與人生無甚關係,陛下何必過憂!”
伯顏似預知西學。
順帝道:“自我朝入主中夏以來,壽祚延長,莫如世祖。世祖的年號,便是至元,朕既纘承祖統,應思效法祖功,現擬本年改元,亦稱作至元年號,卿意以為何如?”愚不可及。伯顏道:“陛下要如何改,便如何改,毋勞下問!”順帝乃決意改元。
這事傳到台官耳中,大眾又交頭接耳,論個不休。監察御史李好文,即草起一疏,大意言年號襲舊,於古未聞,且徒襲虛名,未行實政,亦恐無益。正在搖筆成文的時候,外面已有人報說,改元的詔旨,已頒下了。好文忙至御史台省,索得一紙詔書,其文道:
朕祗紹天明,入纂丕緒,於今三年,夙夜寅畏,罔敢怠荒。茲者年穀順成,海宇清謐,朕方增修厥德,日以敬天恤民為務,屬太史上言,星文示儆,將朕德菲薄,有所未逮歟?天心仁愛,俾予以治,有所告戒歟?弭災有道,善政為先,更號紀元,實惟舊典。惟世祖皇帝在位長久,天人協和,諸福鹹至。祖述之志,良切朕懷,今特改元統三年,仍為至元元年。遹遵成憲,誕布寬條,庶格禎祥,永綏景祚,可赦天下。
好文覽畢,啞然失笑,即轉身返入寓內,見奏稿仍擺在案頭,字跡初乾,硯坳尚濕,他憑著殘墨禿筆,寫出時弊十餘條,言比世祖時代的得失,相去甚遠,結束是陛下有志祖述,應速祛時弊,方得仰承祖統云云。屬稿既成,從頭至尾的讀了一遍,自覺言無剩意,筆有餘妍,遂換了文房四寶,另錄端楷,錄成後即入呈御覽。待了數日,毫無音信,大約是付諸冰擱了。
好文愈覺氣憤,免不得出去解悶。他與參政許有壬,也是知友,遂乘暇進謁。時有壬舊忿已消,銷假視事,既見了好文,兩下敘談,免不得說起國事。好文道:“目今下詔改元,仍復至元年號,這正是古今未有的奇聞。某於數日間曾拜本進去,至今旬日,未見綸音,難道改了‘至元’二字,便可與全盛時代,同一隆平么?”
有壬道:“朝政煞是糊塗,這還是小事呢。”好文道:“還有甚么大事?”有壬道:“足下未聞尊崇皇太后的事情么?”好文道:“前次下詔,命大臣特議加禮,某亦與議一二次,據鄙見所陳,無非加了徽號數字,便算得尊崇了。”有壬道:“有人獻議,宜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足下應亦與聞?”此處尊皇太后事,從大臣口中敘出,筆法不致復沓。好文笑道:“這等乃無稽讕言,不值一哂。”有壬道:“足下說是讕言,上頭竟要實行呢!”好文道:“太皇太后,乃歷代帝王,尊奉祖母的尊號,現在的皇太后,系皇上的嬸母,何得稱為太皇太后?”有壬道:“這個自然,偏皇上以為可行,皇太后亦喜是稱,奈何!”
好文道:“朝廷養我輩何為?須要切實諫阻。”有壬道:“我已與台官商議,合詞諫諍,台官因前奏請科舉,大家撞了一鼻子灰,恐此次又蹈覆轍,所以不欲再陳,你推我諉,尚未議決。”好文道:“公位居參政,何妨獨上一本。”有壬道:“言之無益,又要被人嘲笑。”顧上文。好文不待說畢,便朗聲道:“做一日臣子,盡一日的心力;若恐別人嘲笑,做了反舌無聲,不特負君,亦恐負己哩!”有壬道:“監察御史泰不華也這般說,他已邀約同志數人,上書諫阻,並勸我獨上一疏,陳明是非。我今已在此擬稿,巧值足下到來,是以中輟。”好文道:“如此說來,某卻做了催租客了。只這篇奏稿,亦不要甚么多說,但教正名定分,便見得是是非非了。”有壬道:“我亦這般想,我去把擬稿取來,與足下一閱。”言畢,便命僕役去取奏稿。不一刻,已將奏稿取到,由好文瞧著,內有數語道:從好文目中述及許有壬奏稿,又是一種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