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卷二十六·韓策一



楚王大說,乃儆四境之內選十,言救韓,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謂韓王曰:“弊邑雖小,已悉起之矣。願大國遂肆意於秦,弊邑將以楚殉韓。”

韓王大說,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苦]我者,秦也;以虛名救我者,楚也。恃適之虛名,輕絕強秦之敵,必為天下笑矣。且楚、韓非兄弟之國也,又非素約而謀伐秦矣。秦欲伐楚,楚因以起師言救韓,此必陳軫之謀也。且王以使人報於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輕強秦之禍,而信楚之謀臣,王必悔之矣。”韓王弗聽,遂絕和於秦。秦果大怒,興師與韓氏戰於那門,楚救不至,韓氏大敗。

韓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蒙愚也,兵為秦禽,智為楚笑[者],過聽於陳軫,失計於韓(明)[朋]也。

十八 顏率見公仲章

顏率見公仲,公仲不見。顏率謂公仲之謁者曰:“公仲必以率為陽也,故不見率也。公仲好內,率曰好士;[公]仲嗇於財,率曰散施;公仲無行,率曰好義。自今以來,率且正言之而已矣。”

公仲之謁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見之。

十九 (韓)[為]公仲謂向壽章

(韓)[為]公仲謂向壽曰:“禽困覆車。公破韓,辱共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解中,封小令尹以桂陽。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公仲躬率其私徒以斗於秦,願公之熟計之也。”

向壽曰:“吾合秦、楚,非以當韓也,子為我謁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對曰:“願有復於公。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今王之愛習公也,不如公孫郝;其智慧型,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於事矣,而公獨與王主斷於國者,彼有以失之也。公孫郝黨於韓,而甘茂黨於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爭強,而公黨於楚,是與公孫郝、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多變也,而公必之,是自為貴也。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之,若此則無禍矣。韓氏先以國從公孫郝,而後委國於甘茂,是韓,公之讎也。今公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辟讎也。

向壽曰:“吾臣欲韓合。”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宜陽之民,今公徒令收之,甚難。”

向子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已。”對曰:“公何不以秦為韓求(穎)[潁]川於楚,此乃韓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德韓也。公求而弗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爭強,而公過楚以(攻)[收]韓,此利於秦。”

向子曰:“奈何?”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郝於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以公孫郝、甘茂之無事也。”

二十 或謂公仲曰章

或謂公仲曰:“聽者聽國,非必聽實也。故先生聽諺言於市,願公之聽臣言也。公求中立於秦,而弗能得也,善公孫郝以難甘茂,勸齊兵以勸止魏,楚、趙皆公之讎也。臣恐國之以此為患也,願公之復求中立於秦也。”

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以公孫郝為黨於公而弗之聽,甘茂不善於公而弗為公言,公何不因行願以與秦王語?行願之為秦王臣也公,臣請為公謂秦王曰:‘齊、魏合與離,於秦孰利?齊、魏別與合,於秦孰強?’秦王必曰:‘齊、魏離則秦重,合則秦輕。齊、魏別則秦強,合則秦弱。’臣即曰:‘今王聽公孫郝以韓、秦之兵應齊而攻魏,魏不敢戰,歸地而合於齊,是秦輕也,臣以公孫郝為不忠。今王聽甘茂,以韓、秦之兵據魏而攻齊,齊不敢戰,不求割地而合於魏,是秦輕也,臣以甘茂為不忠。故王不如令韓中立,以攻齊、齊,王言救魏以勁之,齊、魏不能相聽,久離兵史。王欲,則信公孫郝於齊,為韓取南陽,易穀川以歸,此惠王之願也。王欲則信甘茂於魏,以韓、秦之兵據魏以(郄)[卻]齊,此武王之願也。臣以為令韓以中立以勁齊,最秦之大急也。公孫郝黨於齊而不肯言,甘茂薄而不敢謁也,此二人,王之大患也。願王之熟計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