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們老去時能依靠你嗎?

文/雅斯敏·阿里布海

上星期,在帕丁頓車站的一個咖啡店裡,我問一個正在看報紙的女人我是否可以跟她同坐在一張桌子旁邊。當她放下報紙時,我們認出了彼此:我們曾經在“90後”組織工作,這個組織專為想趕上正在接受普通中等教育的同齡人的未成年母親提供培訓。在“90後”,我教那些女孩英語,莎莉教數學。一轉眼,20年過去了。

我們開始聊起來。無論從誰的角度來看,莎莉的生活都是成功的。52歲的她是位受人尊重的演講家,婚姻幸福,兩個孩子都已經成年,身體都健康,還有一個美麗的家。

我問起她的兒子:“薩姆現在忙什麼?”那一瞬間,她的臉瀰漫了悲傷,眼淚流了下來。她尷尬地想把淚水擦乾淨,但只是徒勞。

她突然流淚,並不是因為她的大兒子死了,而是她感覺自己和大兒子之間的關係已經死了。23歲的薩姆在一家剛創建的網路公司見習,沒有工資。跟其他很多在找工作的畢業生一樣,薩姆仍跟父母一起住。剛開始時,莎莉夫婦和薩姆18歲的妹妹都很高興他畢業後回家住。可是,薩姆隨後提的各種要求控制了他們的生活。

莎莉告訴我:“剛開始的時候他要求我們給他零用錢,每周150英鎊。我們給他了,就當他見習要交學費吧。可是,過去一年裡他的要求讓我們漸漸不能接受。他想要浮華的衣服,想要新的智慧型手機,想要去外面吃飯。上星期他甚至找我們要1000英鎊,說要跟大學時的一些朋友去滑雪。”

莎利的丈夫是一名律師,他願意給薩姆支付滑雪之行的費用,但莎莉拒絕了。薩姆為此很生氣,打壞了他那間臥室里的家具,打碎了裝菜的盤子,並嚇唬他妹妹。莎莉說:“他尖叫著說我們欠他的,因為他從未要求出生,他希望我們死。他咆哮說他一無所有並不是他的錯,是政治家讓國家變得太混亂,我們夫婦擁有一切,他卻一無所有。他直接詛咒我,用一些真的很骯髒的語言詛咒我。”

從那之後,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甚至莎莉都不敢單獨跟薩姆在家。

父母想給孩子更好的生活,但往往因此把他們寵壞了。

莎莉的經歷令人害怕,但這種例子是不常見的嗎?似乎是很常見的,我在哪裡都見到,我看到的是醜陋的“我”一代,像薩姆這樣的二十幾歲的專制君主,他們只在乎他們自己,當事情不如他們所願時就抱怨所有的人。

可是,誰該是受指責的呢?恐怕莎莉的痛苦是她自己造成的,這是令人尷尬的事情。那是她的過失,她自己也知道。

薩姆在牛津郡的一座美麗的獨立式房子裡長大,他上的是私立中學,跟家裡人去美麗的地方度假,父母對他真的有求必應。

薩姆的成長教育跟莎莉完全不一樣:莎莉是由單親母親養大的,她的衣服和聖誕節禮物往往都是來自慈善商店。莎莉回憶說:“那時的生活真的很艱難。我在學校里被富家子弟取笑。我想有他們有的東西。所以,當我有了孩子以後,為了給孩子們富裕的生活,我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我那么愛孩子們——可能我太寵他們了。”

叫父母們誠實地談論他們那些二十多歲的孩子,你會經常聽到這些困惑與內疚的話語。我認識另外一對都當律師的夫婦,他們發現他們的孩子在大學裡沒有去聽課,孩子逃了一學期的課他們才知道。又有一對開了一家社交聚會策劃公司的夫婦發現暫時沒有找到工作、正在為他們打工的女兒從他們的公司里偷了錢。從以上兩個例子來看,父母們都愛孩子,把孩子當寶,孩子們令人震驚的行為讓他們的父母感到非常失敗。

我怕父母們真的很失敗。很多中等階級的父母是在上個世紀70年代後期才生孩子,他們都曾經考慮給予孩子太多的後果。事實上,也有很多孩子沒有受到壞的影響。但太多孩子變得貪得無厭、奢侈嬌縱,像老是長不大的少年。

從本能來說,所有的父母都想要孩子有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像母鳥自己寧可餓肚子也要先餵飽小鳥一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現象。然而,物質主義流行的這幾十年已經扭曲了這些本能。我們用正確的理由去做錯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