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單單:成功,沒有人比我更曲折

我初三時,父親去世前,就給我留了幾千塊錢讓我上大學用。他去世前種了很多桃樹,桃樹3年一結果,我把桃子賣了,賣了一些錢,養了一些牛,牛是3年生小牛,高三時生了小牛,小牛長大了,賣了一些錢,湊齊了我的學費。我走之前,媽媽都沒有回來。姨媽給了我一個她女兒用的舊箱子,我又去集市上買了一雙39元的鞋子。那是2000年,小弟弟才11歲,大弟弟15歲,我走了他們倆怎么辦啊。我拜託鄰居的大爺,給兩個弟弟隔兩天和一次發麵,讓他們蒸饅頭吃。兩個弟弟不太懂事,目送著我走,我安排他們不要打架,他們一句話都不會說,不會說哥小心點,就呆呆站在那兒。我當時覺得特別悲壯,一個從來沒有出過縣城的人,要孤身一人去北京了,都沒有家人送。走到拐角處我就哭到不行,怎么可以這樣子,那時候我特別恨我媽。

我在北京待了一個月才給家裡打電話,媽媽對我特別內疚,整個大學四年我都不高興,我想我這輩子都再也不會回去了。第一年春節我回家了,但我只出房間上廁所和吃飯,剩下的時間就在屋裡瘋狂地背英語,後爸還是跟我鬧矛盾,就回了他的老家,我媽也跟他走了。我也很傷心,買了一箱速食麵,每天限制弟弟只能吃一包速食麵,我還生氣著呢,我才懶得包餃子呢,那時覺得命運怎么這樣啊。暑假我就不回去了,大年二十九坐火車,大年三十下午到家,吃個年夜飯,第二天睡個懶覺,中午吃頓中午飯我就走了,幾年來都是這樣。我媽要送我,我也不理她,下特別大的雪,她要給我打傘,我故意避開也不讓她給我打傘。我不回頭地往前走,過了拐角就開始哭。”

許單單懷著對家庭的積怨在化工大學讀書的日子裡,還有一件事讓他耿耿於懷—那個學校太小了!

大二開學的第一個周末,他順著北三環徒步走去了清華和北大,那兩所國內最著名的學校始終吸引著他。在清華校園裡,他看到路兩側都是學校活動的牌子,有很多的名人講座,他再也不願意在化工大學上學了。於是,他開始複習高中課本,想重新考大學。他每天學習到半夜兩三點,再翻牆回宿舍住,系主任出面干涉,說你這樣對大家的影響不好,可他決心已定,還是跑回老家報名高考。許單單在報名處轉了兩天,最終卻沒敢進去,他怕人家查出來他已經上過大學了。當年,他們縣裡每年只有一兩個學生能考上北大、清華,他擔心如果自己考上了,一定會被地方上的媒體追蹤報導,那時就露餡了。直到報名結束他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報名處。

既然不能再次高考,許單單決定,考北大、清華的研究生。他權衡了一下,當時清華的計算機是熱門專業,可他本能地討厭編程,其中有一部分源於出身農村的自卑感,覺得自己沒法和從小玩兒電腦長大的城市小孩競爭。恰好2003年,印度總理訪華,許單單發現印度是個軟體已開發國家,他雖然牴觸編程,但願意做跟軟體相關的生意,比如市場和管理,於是,他報考了北大的印度語言與文學專業研究生。

“我整個大學都是很內向的人,從老家回來以後,我就專心致志地考研。但大三春節那年我回安徽,發現有人拿了一本陳文燈的數學考研書,整個市面上都沒有,我靈機一動,我賣這本書好了。我迅速給出版社打電話,問這本書能給我幾折,出版社說可以給6。1折,賣7。1折,49元一本,我賺4。9元。我抱著幾本書挨個敲宿舍門,在門口猶豫了半小時才進去,第一個宿舍大部分人都買了,我太有說服力了,雖然是同一年級,我做了太多準備,告訴他們必須要用什麼書,必須要上什麼班。然後我逐個敲後面的宿舍,一個星期就掙了4000塊。

那是我第一次強迫自己出去說話,第一次突破,發現自己其實還ok。之後走在學校里,別人都跟我打招呼,那是一次轉變。但當時我還是不好意思轉變,連變個髮型都不好意思,我意識到內向的人不容易成功,外向的人才容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