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窮人經濟學》有感

盧周來不是著名的經濟學家,卻是少有的有良知的經濟學家。

經濟學家是一個尷尬的稱謂,特別是在中國。經濟學家行使自由言論的權利時,總是受制於利益。反過來,每個人,每個階層也都要為其言論在這個社會中的影響付出代價,而且這個代價是成比例的。

盧老師的特點就是能將利益限制降到最低,而支持他這份執著的是來自他對弱勢群體“偏袒”的人文關懷與對經濟學的哲學思考。有幸拜讀盧老師的《窮人經濟學》,故此抒懷。

《窮人經濟學》這本書收集了盧老師這位儒雅的學者長期的書信,時評與隨筆,行文靈動活躍,觀點新鮮卻樸實,完全沒有學術論文那般晦澀難懂。內容上也沒有特定的脈絡架構,但可以捕捉到的兩條線路是:一,以經濟學視角分析弱勢群體,不只是窮人,還包括弱勢國家如中國;二,經濟研究與價值判斷的關係論述。

同樣出身貧寒的盧老師對“窮”的理解比一般人要來的直接和透徹,他純粹是出於本能而站出來給“窮人”說話爭取權利。

窮人為什麼窮?

新自由主義學派的“窮人窮是之所以是因為懶惰”的論據十分單薄。僅僅是第一次工業革命遭遇巨變的歐洲農民就充分說明,更別提中國九億農民。

弗蘭克·奈特則以更現實的“出身,運氣,努力”學說闡述了競爭性制度下收入不平等日益積累的惡劣後果。出身最重要,運氣次之,努力的作用最小。顯然,奈特的論點極具說服力。而“環境說”則是為了掩蓋“剝削說”而匆忙登場的,以致站不住腳。這一點在中國表現得相當明顯:一是改革開放需要一部分人犧牲;二是入世以來帝國主義以資本和技術為手段的隱形掠奪。

“其實貧困並不是一定意味著個人財產的缺乏,世上最原始的人很少占有什麼,但他們並不窮。貧困即不是東西少,也不僅僅是手段與結果之間一種關係。貧困是一種社會地位,貧困是文明世界的副產品,除非連同文明一起消除,否則我們將永遠消滅不了貧困。”

我們不能說馬歇爾·薩休斯在聳人聽聞,應該放下過去經驗的影響,理性後再講立場。

文明是進步還是退步我們先不考究,但隨著文明的發展,“不平等的社會結構”使得社會進步的每一點成果都被“掌握實際權利的上層集團”所瓜分,而下層貧困階層的“分裂”又阻礙了他們為他們的共同利益而促進改革的努力——即“改革冷漠症”。同時,貪污腐敗的盛行,“政府越來越多地落入富人和權勢人物掌握之中”,使得原來不平等的社會結構更加剛性化,貧富越來越懸殊。

連馬克思也承認資本這“骯髒的血淋淋的”東西推進人類歷史發展的巨大作用,我們也沒理由一直抹黑它,反倒應該了解它利用它。可是有資本存在必然會誕生私有財產,從而帶來他們造就的不平等。那么,我們該如何將這種不平等減少到哈耶克說的“先天差別所許可的限度”呢?讓我們一起回過頭來看之前提及的“出身,運氣,努力”學說(其實後來奈特的學生布坎南又增加了“選擇”)便明白了。上面的提問就轉變成我們如何將“出身”的作用減到最小同時提供更多公平的機會使努力發揮最大的作用?無疑,答案是遺產制和教育。

羅素說:既然人們在歷史上曾經懷疑政治世襲制的合法性並取消這一制度,那么,我們今天也應該懷疑經濟上的私有財產繼承權並為取消這一制度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