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導讀

小說第1章通過吳老太爺進城,拉開了全書的序幕,第2-3章通過吳老太爺的喪事,請出了全書幾乎全部的主要人物,同時也為"三大火線"埋下了伏筆。第4章寫雙橋鎮農民的暴動,由於後來沒有得到繼續,有游離於全書之嫌。第5-8章寫吳蓀甫三面出擊,全線告捷,形成一個小高潮。第9-12章寫吳趙鬥法,第13-16章寫吳蓀甫因工人運動興起而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第17-19章寫吳蓀甫的最後掙扎。

從小說內容上看,主要寫了三條線索上發生的事情:一:公債市場的鬥爭;二:裕華工人的罷工;三:雙橋鎮農民反對惡霸地主的鬥爭。作品它以典型的半殖民地城市上海為背景 ,以民族資本家吳蓀甫與買辦趙伯韜的矛盾為主線,向人們展開三十年代初期中國社會的廣闊畫卷。——城鄉工農鬥爭、民族工商業被吞併、軍閥混戰、農村破產……氣勢恢宏,作品通過紛繁的線索和複雜的社會關係,多側面地展現了黎明來臨之前的“子夜”。 

《子夜》的創作,經過了充分的生活和思想的準備。為了深入了解三十年代初的中國社會,作家走訪了企業家、公務員,革命者等各色各樣的人,參觀了證券交易所,考察了民族資產階級的狀況,同時閱讀了當時關於中國社會性質的爭論文章。在掌握大量素材,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寫成的《子夜》,反映了作家對舊中國社會現實的馬克思主義的分析和估量。

《子夜》生動地反映了三十年代初期各種尖銳複雜的社會矛盾:國民黨內部的派系戰爭愈演愈烈,人民民眾備受戰亂之苦,帝國主義國家把資本主義世界的經濟危機轉嫁我國,中國的民族工商業瀕臨破產;城鄉工農民眾,在黨的領導下展開了如火如荼的革命鬥爭。作品正是在這樣廣闊的背景上來展開故事情節,塑造人物形象的。

《子夜》中的人物就是活動在這樣一個廣闊的歷史背景上;而且透過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的發展,鮮明有力地顯示了整個時代的發展趨向和壯闊波瀾。它以上海為中心,反映了中國社會的全貌;寫的是一九三o年兩個月(五月至七月)中的事件,而這些事件里又隱伏著中國社會過去和未來的脈絡。將紛紜複雜而具有重大歷史社會意義的生活現象通過謹嚴宏大的藝術結構表現出來。

《子夜》創作情節中心,是以趙伯韜為代表的金融買辦資產階級與以吳蓀甫為代表的民族資產階級之間的鬥爭,結果是以趙勝吳敗結局。作品以全景式的宏偉畫面,有力地表明在三十年代的“中國沒有走向資本主義發展的道路,中國在帝國主義的壓迫下,更加殖民地化了”。

【藝術形象】

《子夜》成功地塑造了一批活生生的藝術形象。其中尤以吳蓀甫這個典型的創造最為出色。作為民族資產階級的代表,吳蓀甫有很強的事業心,不是庸碌卑瑣的人物。他有雄心,要把“半死不活的所謂企業家”全部打倒,他有魄力,深諳“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的名言佳句,知道怎樣將別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還有作為老練企業家的教養、閱歷和豐富的經驗。然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舊中國,他的事業寸步難行。他面臨著兩組矛盾,一是與帝國主義掮客,金融買辦資本家趙伯韜的生死角逐;二是與工人階級的尖銳對立。他置身於矛盾的中心,事件的進程使他性格的各個側面得到充分展示:他時而果決專斷,時而猶疑惶惑,時而信心堅定,時而頹廢恐怖,遇事好象成竹在胸,實則往往舉措乖張。吳蓀甫性格的豐富性、複雜性,正是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兩面性的真實反映。

《子夜》裡面,茅盾通過林佩瑤的嘴,說了一個基本觀念,吳蓀甫是她心目當中“二十世紀機械工業時代的英雄騎士和‘王子’”(第3章)。吳蓀甫一方面欺負比他小的企業,可是,比他背景更大的,像趙伯韜,他就鬥不過他們,所以後來吳蓀甫就想,“他知道自己從前套在朱吟秋頭上的圈子,現在被趙伯韜拿去放大了來套那益中公司了”(第17章),這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無情的殘酷的商業競爭社會。作者描寫吳蓀甫的語調都充滿著激情:“蓀甫的野心是大的。他又富於冒險的精神,硬幹的膽力;他喜歡和同他一樣的人共事,他看見有些好好的企業放在沒見識,沒手段,沒膽量的庸才手裡,弄成半死不活,他是恨得什麼似的。對於這種半死不活的所謂企業家,蓀甫常常打算毫無憐憫地將他們打倒,把企業拿到他的鐵腕里來。”(第3章)這個眼光和氣度是別人所沒有的,有一種氣勢非凡、居高臨下的感覺。茅盾在《子夜》中賦予吳蓀甫這個人物以浪漫的氣質。

吳蓀甫這個人的出身和教育背景也與眾不同。他是一個留學德國的留學生,一個海歸派,到國外學成以後回來創辦事業。他所接受的是西方現代科學的教育,有一個現代性的背景,在1930年代的世界,德國走在現代科學的最前列。當時在中國人的心目當中,對德國的崇拜就有點像現在對美國的那種崇拜,科學、經濟、包括人的那種高度的紀律性等等,各方面德國都是一個世界性的楷模。所以,茅盾讓吳蓀甫到德國留學,非常清楚是揭示他具有一個現代教育的背景。按我們今天說法,就是最跟世界接軌。

吳蓀甫一出場就不是小打小鬧。他利用父親的喪事,跟另外兩個老闆聯合起來準備建立一個托拉斯,而這個托拉斯如果搞成,他可以一口氣把八個工廠吃下來,把交通、紡織、電力很多事業都壟斷在自己手裡,按照今天來說就成為一個大的集團性的公司。棉紡業現在是夕陽工業了,那個時候卻正好是新興工業,那么,他做的是棉紡織、電力、交通等等,都是跟現代化有密切聯繫的產業。在這個基礎上,吳蓀甫作為一個資本家,他想的絕不是個人賺錢發家,他已經很自覺地把自己的經商行為、企業行為,跟國家的利益、國家的前景聯繫起來。所以,當他們準備聯合這個公司,把八個工廠都吃下,吳蓀甫看著企業合併的草案,通過這個草案,他腦子裡已經出現一個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