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天,29歲,未婚。一家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江蘇人,父母親戚都在家鄉,他隻身一人在蘇州。下班按時回家,無任何女伴。優秀的男人,有多少女人,如獵物樣覬覦著這樣的男人呢?我笑。
他給我買很多吃的穿的玩的用的,讓我打發這些寂寞的日子。他每天會按時回家,給我帶我愛吃的食物。他會抽空帶我去玩耍;會幫我吹乾濕漉漉的頭髮;會抱著我給我講趣聞趣事;會在我心情好或是壞時任我笑或是鬧;會讓我做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會常常呆呆地盯著我,滿臉的寵溺;會在抱我上床睡覺幫我蓋好被子時淺吻我的額頭道“晚安”;會……卻從來,不曾碰我。我們之間,除了擁抱和晚安吻,不曾有過任何。如同嬰兒一般,透明純淨。
他叫我藍兒。他在我來他家之後的第十五日,買了幾大桶油漆和塗料,將我趕至一旁,爬上高梯,戴著報紙摺疊的帽子,將我的房間刷成了粉粉的藍。當我訝異地看著那滿屋子的藍,和他一身的狼狽與不堪時,我的心裡,堵得憋悶。我衝上去抱住他,他張著滿是油漆和塗料的手,溫柔地笑:“傻丫頭,哭什麼?你不是最喜歡藍色嗎?”自此以後,他便只叫我藍兒。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平靜而簡單。我在他的面前,只是一張沒有過去的白紙。他常會看著我,溫柔地笑:“你到底,從哪裡來?”我不語,他會抱著我,溫暖的手,在我發端纏繞。
炎熱的夏,很快地來了又走,沁涼的秋又來了。該是收穫的季節罷,那末,我的收穫,又是什麼呢?我悽然。
七夕,大雨。
他第一次晚歸,我在窗前苦等他許久,仍不見他的歸來。我忐忑,是他,有約了么?繼而又笑,如他,本該有約。轉身,將自己陷於沙發內,蜷縮成一團。
門響,我驚醒,睜開眼,是他,全身濕冷,衣服上都是秋風的蕭瑟的味道,懷裡,還抱著一大束藍色妖姬。看著我,溫柔地笑:“藍兒,節日快樂!”淚,終於自我眼裡滑落。我以為,我不會再有淚,未曾想,卻還是會落淚。看著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臉,看著他的濕衣和凌亂的發,看著他滿懷的整座蘇州城賣斷貨的藍色妖姬,看著他深不見底的寵溺,我知,他愛我。我也知,我無法再將這場原本策劃好的失憶遊戲,繼續下去。我衝過去,抱住他,哽咽:“讓我,做你的女人。”他溫柔地笑:“傻瓜,我的濕衣會讓你感冒。這樣對你,不公平,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怎知,你沒有需要面對的東西呢?”我鬆開他,開始一顆一顆,解自己的扣。他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我就這樣,赤裸裸地呈現於他面前,毫無羞赧之色。他看著我,轉過身去,堅難地呼吸。我自背後抱住他,他掙扎,終於,靜止不動。爾後,轉過身來,摟住我,呼吸打在我臉上,我聽見他壓抑的低沉的聲音:“第一次與你目光對視,我便已沉淪,無可自拔。”繼而,狠狠地吻我,將我抱起……
那個冬天,我們在一起相濡以沫,像兩隻相互取暖的無尾熊。
春天,他向我求婚,我笑著點頭,任他將戒指套入我的無名指。他溫柔地笑:“等找到你的家人,我們就舉行婚禮。”我笑得,拚命地眨眼睛,因為眼裡的水波,似乎總要轉出來。
夏天,我們去試拍了婚紗照。婚紗店的老闆笑著看我們,眼裡是驚羨的目光。她贊我,將是最幸福的新娘。我笑,笑得流光溢彩。
爾後,我打電話給父母。從他們的吃驚的聲音里,我聽到的,是更多的激動和驚喜。我微笑著告訴他們一切,我需要他們的適時出現,以幫我收穫一粒飽滿的果實。掛電話之際,父親小聲地開了口:“文在找你。”我愕然,文?是誰?很快記起,是記憶里的,那個曾經將我活生生肢解的人。我對著電話朗聲笑了:“我們的婚禮會回去舉行,爸,我掛了。”掛斷電話,我努力地去搜尋,那些記憶里的片斷,那些疼痛,和那些過往。可卻回憶不起,曾經那些,徹骨的痛。原來,沒有什麼,可以永垂不朽,就連疼痛,也終是會過去的。
※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