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舒濤和阿碧在一起聊天的時間越來越長,談得自然更多了。他們談大學生活,談台灣談大陸談美國,談看過的小說和電影,無所不談。舒濤不再感到寂寞孤獨,在美國沒有尹竺的日子裡頭一回感到由衷的快樂。一次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張愛玲的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阿碧說男主人公“的生命里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張愛玲又說∶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阿碧問舒濤是否也有這樣兩個女人,舒濤玩笑地說:“我已經娶了白玫瑰,就缺個情婦了。”尹竺的影子悄悄在舒濤心裡划過,她還是那樣的聖潔。
他們的聊天變成了二重奏,舒濤娓娓地講他的尹竺,阿碧時不時插上她一年前失落的青梅竹馬的男友志文。
志文是阿碧國小時的學長,因此,鄰居家長們就讓志文在上下學的路上照看著阿碧。志文正是心靈成長的年紀,最不願夥伴們看見跟女孩在一起,他路上很少跟阿碧講話,以顯示他的男子氣吧。志文早上把阿碧從家裡接出來就一個人在前面走,阿碧在後面緊跟,上氣不接下氣時,志文不用回頭看就會放慢腳步,卻永遠和阿碧拉開十米的距離。快到學校時志文讓阿碧一個人先進校們,自己在外邊站一會兒再進去。放學的時候志文也總是讓阿碧在校門外遠遠地等著,阿碧就乖乖地站在遠處等志文來瞭然後緊跟著志文回家。但後來志文家從台南搬到台北後就失去了聯繫。
尹竺和舒濤是大學同學,比舒濤矮兩個年級。尹竺入學的那年運動會,系裡釘子鞋不夠用,尹竺要跑二百米便到處打聽誰穿38號,沒有38號39號也湊合了,最後打聽出那邊繫鞋帶那位正在穿一雙39號的釘子鞋。她走過去便問是不是可以借用,舒濤正低著頭換鞋準備去跑百米沒抬頭便應了聲“沒問題,跑完這趟就歸您。”,系好了一抬頭見面前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女生,不禁放聲大笑,“你的腳這么大?”,尹竺奇怪地望著舒濤,“我正想說你這么大的個子腳這么小呢!”。這就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阿碧和志文的重逢是在阿碧上了台大之後。一天下課後阿碧正和幾個女同學嘰嘰喳喳笑話著今天教授好時髦,襪子一隻紅一隻藍,正談笑間,猛然見一個高大的男生迎面從身邊匆匆走過。阿碧忽覺心裡一緊,想都沒想,轉身就去追,那男生走得好快,阿碧一路小跑著才趕上,
“請問您在台南住過嗎?”
“是呀。”
“你是不是韓志文?我們以前是鄰居呢!”
“啊,你已經長這么大啦?”志文迅速在腦子裡搜尋著眼前這個活潑秀氣的女孩可能是誰,可怎么也對不上號,急中生智說了這樣一句。阿碧很感動志文還記著自己,臉掛著紅暈,眼睛閃閃發亮。同學在喊她了,阿碧告訴志文她在經濟系大一,便和同學一道走了。
志文轉身到了經濟系的辦公室,問了幾個關於選課的問題後就開始和小秘書閒聊。問今年的新生有誰是從台南來等等,一會兒就聊出阿碧的名字。然後趕緊就給媽媽打電話,媽媽嚇了一跳以為志文出了什麼事故,志文很少主動打電話回來,更別說大白天裡了。志文問媽媽有沒有記得在台南時,鄰家有個叫林碧珠的女孩子。媽媽當然記得啦,還說他們還天天一起上學好長時間吶。原來是那個瘦小的大眼睛,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女孩?志文差點沒笑出聲,怎么就沒往那兒想呢?真難為她居然在偌大個校園裡把他認了出來。
志文後來到阿碧上課的教室外等她,一下課志文就叫阿碧的名字,他們一邊走進一間咖啡屋,志文一邊“回憶”從媽媽那兒探聽出的關於阿碧小時候的事,逗得阿碧咯咯笑個不停,驚訝這個從不愛和自己講話的男孩居然記得她那么多的細節。隔著咖啡桌,阿碧望著志文,眼裡閃著亮光,志文說你的眼睛真亮真美,阿碧羞得臉更紅了。不知不覺,志文從咖啡桌的那邊轉到這邊,輕輕摟著阿碧的肩,溫柔地摸著阿碧發燙的臉。兩個人突然開始沉默,而這咖啡屋卻成了他們約會的“老地方”。
※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