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的《梁祝》

依稀的夢中,有一雙柔嫩的小手撫摸著我的胸膛。我用手去捕捉,夢便飛走了。眼角淚珠凝成的固體捆住我的睫毛,我的每次睜眼都是視線的掙扎。窗外沒有月光,窗外白晃晃的天下。我不願拉開窗簾,任黑暗肆意地在屋中流淌。我翻過身,又看到那把反裝吉它,淚又凝積,拂一下琴弦,故事便在小屋中散發開來。
她叫周梅,認識她緣於一個校內小型的party。那個party其實也沒什麼主題,年輕人總會找出理由約上女孩子,把天上的麻雀描繪成海外的野鳥,以博她們一笑。我不會唱歌,我只會彈吉它。別人唱歌的時候,我伴奏。更多的時候,我喜歡彈曲子,象《羅密歐與朱麗葉》、《月光曲》等等。我最喜歡的,還是《梁祝》。那天,讓那個party忽然靜下來的,就是那曲《梁祝》。短暫的靜寂之後,我看到一個女孩淚光盈盈。
她說她叫周梅。
屬於我的月光開始美麗而浪漫。那吉它和那月光,是我的月下老人。而那把吉它上流淌的曲子,便是我的一封封的情書。我們常在夜裡一起數月亮的身邊有幾顆星星,讓月亮探不出頭的那片雲,究竟有著怎樣的心情。我們相愛了。
那一天,聽完了我的“情書”後,她說她也想在月光下寫“情書”。月亮為證,那一夜,生命中全部的浪漫都擁向我,想想,兩個人相對讀著對方的“情書”,當真是天長地久無時盡了。
可是,她的左手小指在小的時候由於事故少了一小節,而要想寫“情書”,左手的五個指頭是必不可少的,很多和弦都需要小指來完成。夜裡,我久久站在窗台,久久地望著天空,久久才知道那天夜裡竟沒有月亮。
我終於等來了月光。月光如銀水瀉地,將我的心平整的晾在她走過來的小路上。她披著一身的月光,如一個下凡的仙子,踩著我的心跳,仿佛怕踩痛我似的,足不沾塵的就飄過來了。我擁住她,用嘴唇尋找她身上的香水味。我遞給她一把反裝吉它,我把琴弦的順序反過來,這樣,按和弦的就變成了右手。那個下凡的仙子眼中有晶瑩的東西迎著月光閃爍。
那天晚上,我們相擁去看由徐克導演、吳奇隆和楊彩妮主演的電影《梁祝》。那把吉它就放在她的腳下。當電影演到吳奇隆和楊彩妮在雨中躲進一個山洞,並用樹枝堵住洞口時,我的手開始在她的衣內遊走。她一隻手扶著吉它,另一隻手輕輕地拒絕我。可是,她只能捉住我的一隻手,一會兒是左手,一會兒是右手。後來,她就不捉了。我的唇第一次吻上了我夢中的天堂。那天堂有左右兩個城堡,每個城堡都恰好吻合我的手型。我感嘆造物主的奇蹟,我用手在城堡上劃著名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圈圈,我能感到城堡里有液體在流動。我吻住城堡的頂部,一股沁入心脾的清香,讓我又想起了月光。
那一夜,我們沒有回學校。校外的操場上,我緊緊的把她擁在一棵大樹上。那棵樹大概還未成年,我的手臂可以抱住大樹的一半,懷裡有她。伴著樹葉的呼吸,我們深深的相吻。我用力地頂住她,她嬌喘著:“你要把我擠進樹里去了!”初次的我們顯得很笨拙,月光下她的身體是那樣的聖潔,我尋覓了好久,才避開月光的偷窺,可那裡竟是火山。我在火山的岩漿里上下奔突著,她緊閉的眼睛中忽然流出一滴淚。我驚慌失措地將自己呆愣在夜風中。她的手忽又繞上我的背膀,輕聲說:“我沒事,你來吧,你來吧!”
有一次,她把我寫給她的“情書”收在了錄音機里,反覆錄製,接成一整盤帶子。整整六十分鐘的《梁祝》啊!我們就在那優美的鏇律中做愛。後來,我們已聽不出那其中的起承轉合,我們專注著自己在對方身上的描寫。
幸福的月光有時也會充滿感傷,快樂的故事裡有些情節來臨之前並不和你商量。在臨近畢業的時候,周梅發現自己懷孕了。

※本文作者:何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