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闖廣州

阿娜,這個名字多少有點洋氣,但阿娜來自河南一個偏遠的山村,而我與阿娜相識在遙遠的廣州。我與她從來沒有一起共事過,卻因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
超市的外面有一排長椅,可以坐很多人,是方便那些購物者休息的。可正是這樣一個有著輕柔音樂,沒有太陽直射,又沒有人逼迫你買東西的地方,往往成了很多無業游民的聚集地。我和一個朋友在聊天,說的是我一次去一家公司面試的情形。“面試我的人讓我翻譯一篇英語文章。一個連一個的專有名詞,我簡直就是沒有搞清楚講的什麼。好象‘白求恩’這樣的詞也出來了,好象講的是什麼‘二戰’時的事情。而且那個標題就讓我很費解,不知怎么翻譯好。‘the big red one’四個單詞都認識,放到一起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根據文章的大概意思,我把它翻譯成‘紅旗高高飄揚’-----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朋友哈哈大笑,問:“四個什麼單詞?”
我用筆寫下來。
跟我們坐一條長椅的一個中年婦女也探過頭來看,念著:“the–big-red-one真是啥意思?怎么弄這么一篇文章要你翻譯呢?”
我說:“就是搞不懂呀,我簡直羞愧難當,灰溜溜地走了。”
她說:“別說你了,我就是教了三年的英語也搞不懂呢。”
再看她,戴著一副近視眼鏡,提著個小挎包,確實象個老師的樣子。手上還拿著一本書在看呢,一翻是保險經紀人人執業資格的培訓書呢。我問:“你想往這一行發展嗎?”
她說:“談不上發展,現在也是沒辦法呀。”
原來她老公在廣州,一年前她也來了,遊蕩了很久找不到工作,現在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就是滿街跑找人買保險。吃了不少苦頭,三個月下來,一個單也沒有拉到,而且沒有一分錢底薪,連印名片、資料的費用也要再自己掏,更不用說車費、食宿費了,基本上天天就是在外面扔錢。其間只要有招聘會,她就去,可就是找不到工作。
我說:“那你去了那么多的招聘會,一定花了不少門票錢吧。”
她說:“我本科畢業四年了,只憑畢業證就可以進去的,不用門票的。”廣州的人才市場是這樣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和朋友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所以聊得來,後來還留下了聯繫手機號碼。
由於我們住的地方離得很近,又都是介於無業游民和自由職業之間,時間很充裕,所以我和阿娜經常發一條簡訊就能把對方叫到一起來。一起聊天,一起發牢騷。通過交談,我漸漸地知道了她的一些情況。她幾次聯考落榜,幾次復讀,由於父母的決心一定要送她跳出農門,省吃儉用地供她讀書。後來,她考上了一所本科院校,學的是理工科。畢業後分配到家鄉的一個工廠里做英語培訓老師,兩百多元一月。由於浪費了幾年的時間,她畢業時已二十六歲,工作幾年,就更大了。工廠里的人文化程度很低,她沒有嫁出。由家裡的人介紹,嫁了一個做廣州打工的人。工廠瀕臨倒閉,她就辭職來了廣州。
她老公當然沒有家中人想像的在廣州工作的那樣光芒四射。高中畢業,在一家工廠里做工人。工作時間很長,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天休息,但也能固定地拿到一千多元一月。當然比起她在家鄉的兩百多,已經是很多了。而且老公的工作是包吃包住,生活費用就是一些例如理頭髮、買肥皂,偶爾買件便宜衣裳,所以一個月的花費還不到五十元。工資都留下來,幾年來,在老家蓋了樓房,三十二歲的時候娶了她,也算是很滿足了。
在我們看來,她自己大本文化,卻嫁了個高中生,高中生還不說,只是個做苦力的工人,她應該很不平衡的。但她沒有丁點的流露。夫妻感情很好,往往媒妁之言的婚嫁,勝過多年的自由戀愛,貧賤夫妻嘛。她來廣州後,兩口子在工廠附近租了一間幾平米的房子。她沒有多少收入,生活費用都是老公出的。她找不到工作,老公也沒有一絲怨言,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終於阿娜拉保險的工作堅持不下去了,考經紀人資格證的事也不了了之。本來嘛,就算考到了那個證,拉不出業務來,又有什麼用呢?當時她還說:“以後就算是不幹這一行了,了解了這些知識,自己買保險也好呀。”我心裡想:你買得起嗎?現在養活自己還成問題呢。但也沒有出聲,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後來,她去了一家推銷小商品的公司,雖然沒有底薪,但包住宿,恰好她老公也去公司在中山市的分廠,所以他們把租的房子退了,這樣可以省一大筆費用了。

※本文作者:心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