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蓋房

牐犂細蓋漬廡┨煸緋鐾砉椋臉上總是帶著禁不住的笑意。
牐牻裉煲淮笤紓就把存在床底下南瓜挑了只特大號的,裝在籮筐里,然後吩咐老母親到屠夫五平家,砍幾斤肉來,說今天三斤家“樹大門”,得早點去,可不能耽誤良辰吉時。
牐犇蓋滋了,取下圍裙,就急急忙忙出門了。
牐犎斤是我們家的遠房表哥,姑媽從茨村遠嫁到僻遠的良山洞後,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大虎還沒成年,又有了三斤,生的時候難產,三斤出生的時候像一隻小貓咪般大小,不夠三斤重,所以順手的取名“三斤”,他的媽媽因為難產而大出血第二天就去世了,他的爸爸拉扯著他們兄弟二人艱難度日。天有不測風雲,有一次他在山上砍樹,不慎從山上滾下來,那山里又沒有醫院,老郎中用了些草藥,幾經折騰,終於無回天之力,也就隨三斤的媽媽去了。留下可憐這兩孩子,衣不蔽體,食不裹腹,後來父親和幾個叔叔商量,湊了些錢,在茨村蓋了間小房子,把大虎和三斤安頓了下來。
牐犎斤八歲的時候,左腳大腿突然生了個瘡,求醫問藥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藥都沒見效,什麼土方法都用盡了,就連中藥師爺爺也無能為力,這是一個奇怪的瘡,爛到碗口那么大,老人們說是三斤偷吃了長在土地廟門前的果子,才受到了這樣磨難。
牐牬蟀汛蟀巡菀┤進了碗口大的傷口裡,無濟於事。鄉親們都失望了,看著從膿包裡面爬出來的蛆蟲,一條一條的,很是駭人。
牐犇撬十二歲的那一年,那個瘡可能是爛了,爛得累了,也不耐煩了,終於收起了傷口,可是那條腿實在是爛得太久了,差點就報廢了,三斤落了個終身的殘疾,一要腿好像短了半截,走路一瘸一拐的,清秀的小伙子一蹦一跳的走著路,煞是讓人心疼。
牐犇鞘焙蛭一購苄。非常清楚的記得,每逢我們家一開飯,大虎總是領著三斤端著飯碗出現在門口,因為他們永遠沒有菜,那時候小小年紀的我,總是生出些怨恨,怪他們搶了我們為數不多的菜,總是狠狠把把他們趕走,父親回來,總會狠狠批評我和兄長。然後母親又會偷偷的拿一份菜給他們。
牐犎斤十五歲的時候,被送去學剃頭,正月拜了師,就要住進了師傅家,父親和叔伯們囑咐他: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一定要勤快,討師娘喜歡,才能學到技藝。母親給他做了件新衣裳,三斤歡天喜地的去了。
牐犎緩蟠蠡⒕透著別人去城裡工地幹活,不幾年,大虎竟然風風光光西裝革履,領著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回來,還帶了個小不點孩子。原來大虎把人家的媳婦給哄了,讓人家離了婚,帶著孩子跟了他。他回來找他弟弟三斤,說要帶三斤去城裡過快活日子,這窮鄉僻壤簡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牐犎斤不答應,不願意隨了大虎去,說這裡才是他的家。況且現在他還沒出師,沒學到技術,師傅家的地沒人耕水沒人挑,他不能走。
牐犗氬壞矯還多久,警車開到三斤的家,原來是大虎在外面和別人合夥做騙子,開皮包公司,裝作是有實力是商家,騙了外地一些工廠的腳踏車,電飯煲,高壓鍋之類,堆了很多在家裡,三斤家那間破房子後面也藏著很多腳踏車,這不,東窗事發,老婆跑了,竟然把兒子留給了他,大虎也進了班房。
牐犎斤只好領著這個不是他們家的小侄兒,瘸著腿,繼續剃頭。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牐犎斤終於出師了,師傅把茨村的這一片剃頭的業務交給三斤,三斤的生活總算有了著落。
牐犓每天樂顛顛的跑,背著箱子,走得飛快,一隻腳飛快的跳躍,他的剃頭技術不錯,老人們都喜歡讓他剃,他領著小侄子,種些疏菜,認真的耕著田地,生活勉強。
牐犅慢的,茨村的年青人都出去打工,大都不願意呆在家裡乾農活,道路修通,鎮上也有很多時髦的理髮店,年青人再不願意要三斤剃那一成不變的板寸,因為鎮上花樣翻新的髮式,讓追求新潮的年青人應接不暇。
牐犎斤只給為數不多的老年人,或者滿月的嬰兒剃頭,三斤最喜歡的是給滿月的嬰兒剃頭,人家會提前通知他,很隆重的接待,三斤來也因為小寶貝而受到重視,他就像個貴賓一樣受到禮遇。他會早早穿上乾淨的衣服,背著箱子到主人家,小嬰兒睡著了,被大人們摟在懷裡,三斤把他的家當早就準備好了,圍布很舊,但這是給嬰兒有專用的,他把磨刀的布掛在椅子後背,擺開架式,唰唰在布上修幾下,剃刀鐙亮,他微微翹著小拇指,用著暗勁,剃刀輕柔靈活在小寶貝紅嫩的頭皮上遊走,這個時候的三斤表情生動嚴肅,動感十足,平日裡委瑣軟弱蕩然無存,他舒展著眉,側著一條腿,只能一條腿用勁,時而抿著嘴,時而張著嘴,張開的手掌輕輕的握著小腦袋,動作舒緩到小寶貝在睡夢中都不會睡來,不一會兒,這個小小的腦袋兒像是被一陣風吹過,頭髮眉毛全沒了,像一個剛從蛋殼裡剝出來的光溜溜的雞蛋兒。三斤一疊聲的說著關於小寶貝易長成人,長大不是宰相就是帝王恭維話。說得主人家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剃完頭,小寶貝還不會醒來,睡成一副帝王將相唯我獨尊的樣子。

※本文作者:隱詞如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