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上的葦塘

牐犉首語:《戈壁灘上的葦塘》屬於大型系列記實性採訪散文《採訪遠去的歲月》里的一篇,採訪記錄了三十多年前發生在西部戈壁大漠裡,軍墾部隊里一段浪漫而令人心酸的故事。
牐犖了便於和讀者進行直接的心靈對話,系列採訪散文均採用第一人稱寫法。
牐牎—百合

牐犚T段韃浚那片大漠戈壁之上,有一個散發著原野清香的蘆葦塘,從什麼時候起,就有了那個塘子,誰也說不清。
牐犖塘離我們連大約有十里路,不屬兵團管轄地域,儘管兵團紀律嚴,但知青們還是趁大禮拜(逢十天歇一天)三三倆倆、偷偷跑到那裡去玩。葦塘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塊綠色,它曾是那樣親切、溫和與寧靜,它用無加修飾的純粹接納了遠離親人的我們,給茫然的歲月帶來些許安慰,在寸草不長的鹽鹼灘上,顯得稀有珍貴。
牐牻裉斕氖七、八歲孩子,還是父母嬌慣的寶貝,可在那個年代裡,也是同樣年齡的我們,卻已經是一名在大漠戈壁上修理地球的“軍墾戰士”了。無可粉飾地說“軍墾戰士”四個字,它的確在一代青年人充滿豪情壯志的昨天響亮了一個時期。
牐犚惶斐強度勞動下來,雙腿猶如灌注了鉛水般沉重,在連長夾雜著濃濃山東腔的口令下,大聲唱著“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於是乎,隨著腳步的起落,便揚起灰白的鹽鹼土……遮頭蓋臉,使人睜不開眼……“撲哧撲哧”,在鬆軟的鹽鹼土道上,知青們深一腳淺一腳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接受著“再教育”,期待著“大有作為”。就這樣,曾幾何時,太平洋西岸的中國進入了一個非常年代,一個“紅彤彤”的非常年代,它無情地漫過了一代人生命中一去不返的花季。
牐牥嗽攏戈壁灘上的太陽總是很高很高,放射著漫天漫地的白光。
牐犅葦塘,它是我們發現了“芭柳”後的又一塊綠色,在當時來說,它簡直是鑲嵌在黃沙之中的一塊小小碧翠。葦塘的地址是力趁沒人注意時悄悄告訴我的。
牐犇鞘俏胰ザ部前的最後一個夏天
牐牳甌謚夏的中午酷熱,太陽像是被釘在天上似地一動不動,沙子、鵝卵石、鹽鹼土被烤得發燙,整個戈壁熱浪滾滾,偶爾遇到過路的老鄉,他們和拉木輪子車的毛驢同時呼呼地大口喘著粗氣。
牐犇鞘保連里除了每天晚上的政治學習就是寫“鬥私批修”心得體會,連大禮拜天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不滿二十的歲的我們畢竟還是孩子,儘管當時的政治、生活等各種環境與這個年齡段非常不協調,但還是想盡辦法偷閒痛快玩一把。於是,連隊後面的小河就成了最搶手的地方。小河水是融化了的雪山之水,經過很長的路程流到這裡,就是到了三伏天,河水清涼還透著寒氣,可到了冬天,河道就成了一條白冰之路。
牐犘⌒「甌謚河雖沒有家鄉那條河寬闊、蜿蜒、柔媚,河岸邊沒有紅花綠樹,沒有青石板砌成的河埠頭,只有裹著鹽鹼泥漿的、大大小小鵝卵石和稀稀拉拉的刺刺毛(刺刺毛是能抗鹽鹼、抗乾旱的植物),但它和我們可以直接親近,直接對話。男孩子們站在透著寒氣的河裡沒頭沒腦地打水仗,女孩子們或忙前忙後洗曬衣裳,或三三倆倆坐在水邊說著悄悄話。戈壁小河給那段難忘的歲月同時帶來難忘的回憶。
牐犚桓齜緹采塵駁拇罄癜菹攣紓太陽高掛在空中,幾朵白雲棉花團似地、松鬆軟軟飄浮在藍天上,晴朗的天氣帶來更加猛烈的熱浪,如果此時此刻光著腳在地上走,一定會燒起燎泡的。
牐犖藝從河邊洗完衣服往回走,一抬頭只見力站在不遠處。力高大的身板被裹在已經洗得發白的軍裝里,一眼望去,他和身後的沙丘形成一種非常協調的色彩,陽光、藍天、白雲、黃沙、還有力。這是一幅我熟悉又陌生的油畫。力一定在等我,他又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
牐犃隊紀律很嚴,一般是不允許男女戰士單獨接近的。力瞧了瞧周圍沒人注意,便快步跑到我面前,他小聲對我說:“走,我帶你到一個你準特別喜歡的地方去玩,好不好?”看他那股神秘的樣子倒有幾分好笑。

※本文作者:百合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