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不懂得一種感覺叫做荒涼,在無垠的時間的曠野上,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你懂不懂得一種感覺叫做荒涼,如此深沉緩慢而又悠長,你懂不懂得一種感覺叫做荒涼,你記不記得那年的冬天,那一年的雨季,特別的冷特別的長,你懂不懂得一種感覺叫做荒涼,仿佛死過匆匆醒轉,想念每次擁抱的溫暖。。。”
一直固執的把齊秦的歌當成這個年代最悽美婉約而又憂鬱悲傷的唐詩和宋詞,飽含心酸的柔情把那一卷卷悲涼的詩詞,捧讀,淺晰,默記,記下那心中的每一片落葉,記下每一鞠清水,記下心中每一次心痛。在那樣一種唯美與淒涼里,我以為我不會蒼老,因為,我從來就不曾體會過青春,我以為我不會蒼老,不會體會這秋的蕭殺,這冬的絕望。徜徉在一域蒼涼的歌聲,枕著那輪當年的皓月,追尋屬於我一個人的終老。我的年華終於疲憊的老去,如同我最衷愛的歌者,燈光還是那么耀眼,長發依然飄飄,台上的身影如同一彎消瘦的冷月,微笑時連嘴角也打滿了深深的惆悵。那觸目驚心的年華,終於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斑剝遺蹟,頑石苔蘚,爬滿了我的傷悲。
我於是再不追捧齊秦,不敢再面對心中那偶像的蒼蒼老去,於某一個夜裡,我把他連同他的歌聲,連同我對全部青春的記憶,打包,封存,附上重重的一塊頑石,從此思緒沉入幽潭,我的淚,我的疲倦和蒼老後的憂傷,不再因為那曾經年輕夜裡跳動過的音符而心動,而心傷,因為,我清清楚楚的明了,年輕的夢,人生的傷,我沒再也走不回去。
在這個淒冷的世界,我依然孤單的行走,象一隻被人撕去皮毛的狐狸。象一隻離開群體誤入紅塵的孤雁。
很多年以後,我是在很多年以後,突然愛上了那另一個逝去的歌者的。仿佛穿過了長長的灘涂,沉寂的夜空,沒有一絲星光,冷冷的風和堤下黑色的海仿佛隨時隨地,想要將我吞噬。如同突如其來的一星漁光,照耀了我心驚膽顫的獨行,從此沿著那一縷淡淡的星光,我開始又一輪醉生夢死的沉迷。其實,我迷戀他的那年,他已經死去,香港文華酒店的頂層,一個優雅的男人,雙手側平,輕輕一躍,笑容凝聚在他美若秀玉的臉龐,只那輕輕一躍,從此結束了這一世生命的輪迴。我沒有親眼見證他的死去,但是我寧願相信,那一刻,他是微笑著向天堂飛去。飛去。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一切是那么完美,那么綺麗,那么鬼魅。
從那一刻起,我無可抑止的迷上了那個精緻的靈魂。我用了幾乎兩個月的時間,藉助網路,還有有限的鈔票,找他的電影,讀他的緋聞,聽他的歌曲,國語的,粵語的,實況的,MTV的;企圖在所有蛛絲螞跡的塵間遺事之中串尋他的故事。我終於如願以償,重溫一個戲如人生,人生如戲的戲子人生。從《阿飛正傳》到《東邪西毒》,從《胭脂扣》到《霸王別姬》。。。。從時裝的到古裝的,從科幻的,到傳統的戲曲故事,一個個眼色華美妖魅,如影隨形,一顆顆痴心頹靡淒涼,無人共知-------
“抬頭望星空一片靜,我獨行夜雨漸停,無言是此刻的冷靜,笑問誰肝膽照應,風急風也清告知變幻是無定,未明是我苦笑卻未停,不信命只信雙手去苦拼,矛盾是無力去暫停,可會知我心裡睏倦滿腔,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其實,無論是人世千變萬化,無論外面的皮囊多么風情萬種千姿百媚,也無論戲台上的鼓點如何的喧譁奔騰,讀張國榮的故事,重溫張國榮的歌,自始終知,人世之間,原來真的沒有人可以改變一顆傳承上古刻板厚重的悲涼宿命。
項羽:(白)唉!想俺項羽乎!
[垓下歌]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本文作者:原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