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外婆

牐犠蛞乖諉沃校又看到外婆了。不思量,自難忘,兩茫茫,淚千行。陰陽相隔十多年,我又想她老人家了。
牐犕餛拋婕陝西漢中,家裡開著中藥鋪子,據說當時家業人丁兩旺。不曾想,外婆大概七、八歲時候,卻被拐賣到關中一個叫“董城”的村落。她從衣食無憂的日子一下連饅頭都吃不到,七,八歲的孩子看不見爹和娘,整日哭鬧,哭累了睡,睡醒來接著哭,不吃不喝,幾天后,村里人覺得這個姑娘性子烈,怕是不行了呢,就賤賣給外公做了童養媳……
牐犕夤一家也是窮苦至善的人。老爺爺老婆婆雙雙在地主家做工,仍無法養活膝下子嗣,幾個孩子最後只剩下雙胞胎的外公兄弟。外婆那時也跑過,那個年代,不識路的孩子,穿著草編,她又能跑到哪裡去?時間久了,縱使出渾身解數的外婆也始終無法走出董城。自此,她死心也安心地在外公家生活下來。
牐犕夤17歲時候,老爺爺老婆婆相繼不在,外公的雙胞胎哥哥已成家,外公和外婆也圓房了,隨後的日子就有了我姨和媽。
牐犕夤的哥一直沒有孩子,在送子觀音前磕破額頭、跪破膝蓋的舊補丁時,那個婆婆的肚子終於隆起,因外婆添的都是女娃,大家把傳宗接代的希望都給予那個婆婆,每個人都興奮不已。聽老人說,那個婆婆臨產前狂風驟雨,在炕上嘶喊的聲音揪著每個人的心,外公連夜幫著去找接生婆。最終,外公沒有回來,那個婆婆也死於難產,外公的屍體天晴後在滑坡的山體下被找到。
牐牽醋叛矍班穢淮哺的兩個女兒,在村里人撮合下,兩年後,外婆和外公的雙胞胎哥哥走在一起。我不知道外婆的感受,不知道在那個年代,她還有沒有其他選擇。
牐犆荒芨外公家添丁,一直是外婆揮之不去的心病,她覺得愧對兩個爺爺,後來用薄田兩畝小麥雜糧數斗換了同村一男娃,就是我的舅舅。
牐牸且淅錚外婆象是個勤快的梭子。她很瘦小,深陷著的眼睛清澈有神,顯的顴骨高出來。她總穿著洗得發白的皂青色偏襟高領外套,裡面是手工織的白色粗布襯衣,裹著小腳,腦後挽一髮髻。每日裡,雞叫頭遍啟明星還在閃爍,外婆就起身穿好衣裳,拿了竹製的篦子把頭髮篦光,在頭後挽一髮髻嘴裡咬著頭繩一端,一手扶髮髻一手拿頭繩纏繞髮髻,那時的外婆很柔美,渾身散發出女性的含蓄與溫和,梳理好頭髮後外婆淨面。隨後去開間取了高出她半頭的竹掃把清掃院落和門前屋後,待掃完地天也微微放亮,外公已起身扛了鋤頭下地。外婆接下來放轆轆下井取水,燒飯。飯熟時,外公下晨地歸來。早餐畢,外婆收拾廚房並去屋前的地里採摘些蔬菜備著午飯。空餘的時間她就念佛,外婆虔誠的信仰佛教。她用各色碎布頭拼接成一個圓形的跪墊。念佛前先淨面洗手點上香燭,恭敬的站在佛前注視著佛,雙手合十口中念著蘄福的詞,慢慢跪下磕三個頭,然後誦經,直至香燭燃畢,她才會起身。外婆脾氣和順富有愛心,在村子人緣極好。村里經常有要下地的去趕集的,就託了外婆照看孩子,家裡也會絡繹來些村子裡的三姑六婆串門子、紡線、織布,倒也樂在其中。
牐犗攣縟、四點,娃娃們放學,下了地趕了集的大人們陸續回家時,外婆家的姑嬸也都趕回準備第二頓飯。(關中那個村子每日裡只做兩頓飯,時間大概在早晨十點和下午四點左右,晚上很少吃,餓了一般就饃饃和著開水充飢了)。外婆家廚房大,案板大,鍋大碗大。兩口鑄鐵鍋一大一小垂直並列在土坯子搭建的灶台上,灶台右下方與地面平行有木製的風箱。外婆點火後拉著風箱,火苗在鍋底歡快起舞,映紅了她的臉,外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溫暖而富足。吃罷飯,外婆會隨外公下地或撿些柴禾,太陽落山,她一天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牐犖易孕≡詒雞長大,每年只有寒暑假才回鄉下探望外婆,有幾件事情,至今記憶猶新。
牐犚桓夏天的午後,燕子低飛,天起先還陰沉著,一會的功夫烏雲密布。本已收了衣服的外婆剛陪我坐到炕上,象想起什麼似的,急匆匆折回廚房,拿了物什出門去。我有些好奇,不大的功夫也下炕跟去,但見外婆在門前彎著腰部,低頭將手中的小玉米榛子輕輕灑在地上,仔細看地上的螞蟻在排隊搬家,它們要在大雨來臨之前把家般到高處去,螞蟻奮力的抱著玉米榛子向前移動著,外婆注視著他們,那時我覺得外婆象極了《西遊記》中的菩薩!

※本文作者:淡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