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山水田園詩意境美淺探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此詩借空山無人之澗戶與自開自落之芙蓉來表達空寂之境。然這一“空寂”之境,並非是完全的死寂、冷清,在“空寂”的表面下,仍然存在著生命的躍動,那自開自落的芙蓉花,正是此種生命躍動的象徵。
王維筆下的意境不是平面的、單一的、一成不變的。他在創造客觀山水的意境時,通過自己全身心的浸染、感受,使客觀景物帶有詩人強烈的主觀色彩。借用王國維的話說,就是使“無我之境”變成了“有我之境”,從而構成一種藝術意象:為表其惆悵之情,空間物體失卻了它們固有的自然屬性,而披上詩人強烈的主觀情緒,比如《華子崗》;為表其空虛靜寂之感,時間似乎亦可停止流逝,比如《鹿柴》;隨其意興所至,空翠之色似乎可以潤濕人衣,如《山中》;甚至於月光可以驚起小鳥,如《鳥鳴澗》;莓苔青色可以浸染人衣,如《書事》。在詩人主觀意興之映照下,客觀存在的山水景物變為心理意象,為表達詩人的情思服務。
三、講究色彩,從虛處落筆,並以青白色為主。
王維的山水田園詩被稱為“詩中有畫”,而且是“有聲畫”,是不無道理的。王維以畫入詩,使他筆下山水田園景物的布局錯落有序,富於圖畫美。繪畫藝術講究虛實相生,常留虛白供讀者再補充。王維深諳此道,在描繪山水景物時往往從虛處落筆,如前引《漢江臨泛》的頷聯“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其狀江水浩渺,山色空濛,有以少勝多,一以當十的藝術效果。
山水田園詩成熟的一個重要標誌,即是對色彩的使用的自覺程度。王維作為一個畫家詩人,對色彩的價值認識及對色彩的遣使,便更具創造性了。
以《山中》為例:
  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仿佛是隨意的點染,然卻已非自然色了,詩人選擇秋山本身就存著深刻的含蘊,滿目蒼鬱的秋山綴以稀疏零落的紅葉,再襯以通過幻覺錯覺而滋生出來的詩意感受和心靈色彩,全幅畫就蒙上了似幻而真的生命感動的煙霧。
就像他所開創的南宗畫派以水墨為主一樣,在水墨的濃淡明暗變化中表現山水的物理和質感。在詩中王維偏好青白兩色: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鹿柴》
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節事》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山中》
這在詩人筆下同樣可見,如《送元二使安西》中的“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朝雨乍停,天宇清朗,道路潔淨,路旁柳樹被雨水洗出了它那青翠的本色,而柳色之新,又映照出客舍青青來,從而構成了一幅色調清新明朗的圖景。再如《白石灘》:
清淺白石灘,綠萍向堪把。家住水東西,浣沙明月下。
河灘上的水,水底的石和水中的蒲草,清晰如畫,以明月照徹灘水,水才顯其“清”,灘才顯其“淺”,水底之石才顯其“白”。不僅如此,從那鋪滿白石的水底,到那清澈透明的水面,還可以清楚地看到生長其中的“綠蒲”,它們長得又肥又嫩,差不多可以用手滿把地採摘了。這裡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一個“綠”字:光線微弱,絕色就發暗,能見其綠,足見月光之明亮。月之明,水之清,蒲之綠,石之白,相映相襯,給人造成了極其鮮明的視覺感受。
四、講究音響,以動寫靜,動靜相映
王維對大自然聲響的處理,集中體現在音響上,如《鳥鳴澗》:
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濞深澗中。
這裡人閒、夜靜、山空皆是從靜態入手的,它們構成了春天山澗夜晚的靜謐。詩人又寫了花落、月出、鳥鳴,這些動的景物,一個“驚”字喚醒了一個息息相通的世界,不僅蕩滌了那種死沉沉的氣氛,而且更加突出了山澗的寧靜幽美,創造了“鳥鳴山更幽”的境界。又如《過香積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