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皝簡介

慕容皝

慕容皝(297—348.10.25),字元真,小字萬年,昌黎棘城(今遼寧義縣西北)人,鮮卑族,十六國時期前燕王,軍事統帥。

在位約十二年。333年繼父廆職位,東晉遙命為平北將軍行平州刺史等職,統治遼東。討平鮮卑部族的內亂,殺慕容仁,337年自稱燕王,以漢人封奕為國相,擊潰後趙主石虎的圍攻,獻捷東晉,獲東晉燕王冊封。342年遷都龍城(今遼寧朝陽);  344年大破鮮卑宇文部,拓地千餘里。先後敗鮮卑段氏,破高句麗,襲後趙幽冀之境,將被征服地區的人民徙於遼河流域。他招徠流民開荒墾殖,按照曹魏屯田制分成辦法,“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與官中分”。取消慕容廆時為流人所設僑郡、縣,以渤海人為興集縣,河間人為寧集縣,廣平、魏郡人為興平縣,東萊、北海人為育黎縣,吳人為吳縣,直接隸屬於燕國。慕容皝漢化較深,崇尚儒學,設東庠(學校),以大臣子弟為官學生,號高門生。親臨講授,每月考試優劣,學生達千餘人。能文,著有《太上章》,又著《典誡》十五篇以教子弟。子儁繼位後稱帝。

慕容皝是鮮卑族領袖慕容廆的第三子,史稱他“龍顏版齒,身長七尺八寸。雄毅多權略,尚經學,善天文”(《晉書·慕容皝載記》)。東晉建武年間(317—318年),慕容皝被拜為冠軍將軍、左賢王,封望平侯。

太興二年(319年)十二月,高句麗、段氏、宇文氏三方合攻棘城。慕容廆閉門堅守,並用離間計瓦解了三方聯盟。高句麗、段氏分別帶兵撤退,只有字文氏部數十萬人,連營40里包圍慕容廆。當時,慕容廆長子慕容翰據守徒河(今遼寧錦州市),與慕容廆構成內外支援之勢。宇文氏大人悉獨官先遣數千騎兵襲擊慕容翰,企圖切斷慕容部的內外聯繫,卻被慕容翰軍誘伏,全部被俘。慕容廆採用慕容翰之策,乘悉獨官不備,發兵出擊。令慕容皝與長史裴嶷率精銳為前鋒,自率大兵繼之。宇文氏軍大敗,悉獨官遁走。

太興三年(321年)十二月,慕容皝被慕容廆立為世子。慕容皝雖為三子,但因其母段氏是正室,故而被立為世子。

永昌元年(322年),慕容皝奉慕容廆之命襲段末柸,入令支,掠其居民千餘家而還。

太寧三年元年(323年)四月,後趙主石勒遣使結好於鮮卑首領慕容廆,被慕容廆拒絕。慕容廆還將後趙使者送至東晉都城建康(今南京)。石勒大怒,於太寧三年(325年)二月,加宇文乞得歸官爵,派其進攻慕容廆。慕容廆派慕容皝,聯合拓跋氏鮮卑、段氏鮮卑共同抗擊,並以遼東相裴嶷為右翼,少於慕容仁為左翼。乞得歸占據澆水(今內蒙古西拉木倫河),阻拒慕容皝,以兄子悉拔雄阻拒慕容仁。慕容仁擊斬悉拔雄,乘勝與慕容皝合攻乞得歸。乞得歸大敗,棄軍逃走,慕容皝等進入其國城,又派輕兵追擊,盡獲其國資財及畜產百萬頭,遷其民數萬而歸。

鹹和八年五月甲寅(公元333年6月4日),慕容廆去世。六月,慕容皝嗣遼東郡公,以平北將軍行平州刺史,督攝部內,統治遼東。八月,宇文乞得歸為其東部大人逸豆歸所逐,死於外。慕容皝率騎討之,軍至廣安,逸豆歸懼而請和,慕容皝遂築榆陰、安晉二城而還。

慕容皝繼位後,用法嚴苛,國人多不安。慕容皝庶兄建威將軍慕容翰有才略,慕容皝忌之。弟慕容仁、慕容昭受寵於慕容廆,慕容皝也心中不平。慕容翰恐遭禍,背叛慕容皝,於十月投奔遼西段氏鮮卑。守備東部邊境的慕容仁從邊城平郭趕回來奔喪,也與慕容昭定計謀反。閏十月,慕容仁回平郭后遂整兵西進。時有人將二人謀反之事告訴了慕容皝,慕容皝未信,便派使者前往慕容仁軍中探聽虛實。慕容仁軍已進至黃水,知事情敗露,遂殺者,退回平郭。慕容皝隨即賜死慕容昭,遣軍祭酒封弈慰撫遼東,以高詡為廣武將軍,率兵5000與庶弟建武將軍慕容幼、慕容稚、廣威將軍慕容軍、寧遠將軍慕容汗、司馬遼東佟壽共討慕容仁。與慕容仁戰於汶城北,慕容皝兵大敗,慕容幼、慕容稚、慕容軍皆為慕容仁所獲。佟壽曾為慕容仁司馬,遂降於慕容仁。前大農孫機等舉遼東城以應慕容仁,封弈不得入,與慕容汗俱還。東夷校尉封抽、護軍平原乙逸、遼東相太原韓矯皆棄城走,於是慕容仁盡得遼東(治襄平,今遼寧遼陽市)之地,次年四月,自稱車騎將軍、平州刺史、遼東公。段遼及鮮卑諸部也都與慕容仁遙相呼應。當初,主簿皇甫真曾對慕容皝用法嚴苛行勸阻,但慕容皝未聽。此時思皇甫真之言,覺得非常有見的,便以皇甫真平州別駕。

鹹和九年(334年),二月,段氏鮮卑首領段遼派兵襲鮮卑屬地徒河(今遼寧錦州),不克;又派其弟段蘭和慕容翰攻打柳城(今遼寧朝陽市西南),柳城都尉石琮同城大(一城之長)慕輿泥合力拒守,段蘭等不克而退。段遼大怒,命段蘭必須攻克,20天后,又增兵往攻,仍不能克。此時,慕容皝派寧遠將軍慕容汗與司馬封奕率援軍救柳城。臨行,慕容皝告誡慕容汗:“賊眾氣銳,難與爭鋒,宜顧萬全,慎勿輕進,必須兵集陣整,然後擊之”(《晉書·慕容皝載記》)。慕容汗不聽,輕兵冒進,率千餘騎兵與段蘭在柳城北的牛尾谷相遇,大敗,死傷過半。段蘭欲乘勝追擊,慕容翰恐滅其國,於是便阻止了段蘭。

八月,晉廷派使者拜慕容皝鎮軍大將軍、平州刺史、大單于、遼東公、持節、都督,承制封拜如舊。

十一月,慕容皝率軍討遼東,至襄平,遼東人王岌降,引慕容皝軍入城。慕容仁部將翟楷、龐鑒等退走。居就、新昌(今均屬遼東郡)等縣均降。慕容皝得勝,欲悉坑遼東之民,高詡勸阻說:“遼東之叛,實非本圖,直畏仁凶威,不得不從。今元惡猶存,始克此城,遽加夷滅,則未下之城,無歸善之路矣”(《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五》)。慕容皝從之,分徙遼東大姓於棘城(今遼寧義縣西南)。十二月,慕容仁又派兵襲新昌,被慕容皝部擊敗。

鹹康元年(335年)七月,慕容皝立次子慕容俊為世子。

鹹康二年(336年)正月,慕容皝準備進攻慕容仁,司馬高詡獻計說:“仁叛棄君親,民神怒;前此海未嘗凍,自仁反以來,連年凍者三矣。且仁專備陸道,天其或者欲使吾乘海冰以襲之也。”慕容皝納其計。而群臣都認為涉冰危險,不如從陸地進攻。慕容皝曰:“吾計已決,敢沮者斬”(《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五》)!慕容皝遂率派軍師將軍慕容評等自昌黎東,踏冰而行300餘里,至歷林口,舍輜重,率輕兵直奔平郭。離城7里時,慕容仁才得知此事,倉皇應戰。慕容皝到後,慕容仁以為慕容皝派的是小股部隊,不知慕容皝已親至,便對左右說:“今茲當不使其匹馬得返矣”(《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五》)!不久,慕容仁率全軍於城西北設陣,部將慕容軍率所部投降慕容皝,慕容仁軍心不穩。慕容皝乘機進攻,大破之,擒慕容仁。慕容皝先斬慕容仁手下叛變之將,再賜死慕容仁。殺丁衡、游毅、孫機等人;王冰自殺;慕容幼、慕容稚、佟壽、郭充、翟楷、龐鑒都東逃,慕容幼中途反還,慕容稚、龐鑒為慕容皝追兵所斬,佟壽、郭充逃往高麗。

六月,占據遼西的鮮卑首領段遼派中軍將軍李詠襲擊慕容皝。李詠統兵向武興(今河北遷安東)進擊;被慕容皝屬下都尉張萌擊敗擒獲。段遼又派將軍段蘭統步騎數萬屯於柳城西曲水,鮮卑宇文部首領逸豆歸攻安晉(今遼陽市西)策援段蘭。慕容皝率步騎5萬往柳城,迎擊段遼軍,段蘭不戰而退。慕容皝率軍北攻安晉,宇文逸豆歸棄輜重逃走,慕容耽派司馬封奕率輕騎追擊,大破之。慕容皝對諸將說:“二虜恥無功而歸,必復重至,宜於柳城左右設伏以待之”(《晉書·慕容皝載記》)。乃遣封弈率數千騎兵於馬兜山設伏。三月,段遼果然率數千騎兵來攻,封奕伏兵躍起縱擊,大敗段軍,斬段遼部將榮伯保。

鹹康三年(337年)三月,慕容皝派人在段遼東境的乙連城東築好城,命折衝將軍蘭勃率兵駐守;又築曲水城,與好城相呼應,藉以逼迫段遼。四月,蘭勃率兵襲取段遼供乙連城之糧。六月,段遼派揚威將軍屈雲率精騎夜襲慕容皝之子慕容遵於興國城(約今遼寧大陵河上游一帶),兩軍大戰於五官水上,屈雲戰敗被殺,餘眾被俘。

七月,鎮軍左長史封弈等勸慕容皝稱燕王,慕容皝從之。於是備置群司,以封弈為國相,韓壽為司馬,裴開為奉常,陽騖為司隸,王寓為太僕,李洪為大理,杜群為納言令,宋該、劉睦、石琮為常伯,皇甫真、陽協為冗騎常侍,宋晃、平熙、張泓為將軍,封裕為記室監。十月,慕容皝即燕王位,史稱前燕。十一月,追慕容廆為武宣王,夫人段氏為武宣後,立世子慕容俊為王太子。

十一月,慕容皝因邊境屢遭段遼襲擾,遂遣使稱藩於後趙,並以其弟慕容汗為人質,請後趙發兵共討段遼。後趙王石虎辭退其人質,約定明年發兵。

鹹康四年(338年)正月,石虎募3萬勇士,均封為龍騰中郎,以桃豹為橫海將軍、王華為渡遼將軍,率舟師10萬出漂渝津(今天津市東);以支雄為龍驤大將軍、姚弋仲為冠軍將軍,率步騎7萬為前鋒,水陸兩路攻段遼。三月,慕容皝率兵攻掠令支(今河北遷安西)以北諸城,段蘭未聽從慕容翰的建議,率兵追擊,被慕容皝設伏擊敗,慕容皝掠5000戶及畜產萬計而歸。石虎進屯金台(今河北易縣東南),支雄長驅直入薊(今北京城西南),漁陽、上谷、代郡等郡守均降,後趙軍攻取40餘城。段遼不敢再戰,率親屬、宗族及豪帥千餘家棄令支,逃奔密雲山(今河北承德市北武烈河上游諸山)。石虎命將軍郭太、麻秋率輕騎2萬追擊,俘段遼母、妻等。段遼派其子獻名馬,並降於趙。石虎將段遼國2萬餘戶遷至司、雍、兗、豫四州。

四月,晉廷以慕容皝為征北大將軍、幽州牧,領平州刺史。

五月,後趙王石虎以燕軍違約,不會師而獨攻段氏,得勝後又劫掠而歸為由,發兵數十萬北伐。燕國軍民大為驚恐。慕容皝問計於內史高詡,高詡說:“趙兵雖強,然不足憂,但堅守以拒之,無能為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前燕所屬36城叛燕回響後趙。後趙軍進逼棘城,慕容皝懼趙,欲出逃,部將慕輿根勸阻說:“趙強我弱,大王一舉足則趙之氣勢遂成,使趙人收略國民,兵強谷足,不可復敵。竊意趙人正欲大王如此耳,奈何入其計中乎?今固守堅城,其勢百倍,縱其急攻,猶足支持,觀形察變,間出求利。如事之不濟,不失於走,奈何望風委去,為必亡之理乎”(《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慕容皝這才作罷,但仍懼形於色。玄菟太守河間劉佩說:“今強寇在外,眾心恟懼,事之安危,繫於一人。大王此際無所推委,當自強以厲將士,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請出擊之,縱無大捷,足以安眾”(《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遂率數百騎兵沖入趙軍陣中,所向披靡,於是燕軍士氣大振。慕容皝又問計於封弈,封弈說:“石虎凶虐已甚,民神共疾,禍敗之至,其何日之有!今空國遠來,攻守勢異,戎馬雖強,無能為患;頓兵積日,釁隙自生,但堅守以俟之耳”(《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慕容皝這才放心,遂固守棘城。有人勸慕容皝投降,慕容皝說:“孤方取天下,何謂降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兩軍相持十餘日,趙軍不能克,遂後退。慕容皝派慕容恪(慕容皝四子)率2000騎兵於清晨出城追殺。石虎見城內師出,大驚,棄甲潰逃。慕容恪乘勝追擊,大敗趙軍,斬獲3萬餘級。慕容皝遂分兵征討反叛之城,皆克之,並拓境至凡城。

十二月,段遼遣使向後趙請降,中途反悔,又遣使請降於燕,並與燕合謀設伏,欲消滅趙軍。時趙王石虎已派征東將軍麻秋、司馬陽裕等率兵3萬前去受降。慕容皝自統大軍前往迎段遼,派其子慕容恪帶精騎7000埋伏於密雲山,大敗麻秋於三藏口(今河北承德市北高寺台附近),趙軍死亡大半,麻秋步行逃脫,司馬陽裕被俘。

鹹康五年(339年)九月,後趙征東將軍李農與征北大將軍張舉統兵3萬攻前燕凡城(今河北平泉南)。慕容皝以城主悅綰為御難將軍,率兵1000守凡城。悅綰身先士卒,冒死堅守。趙軍攻城近10日不下,遂退兵。石虎因遼西靠近燕境,屢遭侵襲,只得將遼西居民盡遷於冀州(今河北中部一帶)南部。

同年,慕容皝擊高句麗,兵及新城,高句麗王釗乞盟,乃還。慕容皝又使慕容恪與慕容霸(慕容皝五子,後改名慕容垂)擊宇文別部。時慕容霸年僅十三歲,卻勇冠三軍。

鹹康六年(340年)九月,後趙天王石虎徵兵造船,在邊城樂安(今河北昌黎西南)積草屯糧,準備擊前燕。十月,慕容皝得知,對諸將說:“石季龍自以安樂諸城守防嚴重,城之南北必不設備,今若詭路出其不意,冀之北土盡可破也”(《晉書·慕容皝載記》)。遂自率軍自西道入蠮螉塞(今北京西北居庸關)襲趙。沿途後趙守將均被擒獲,燕軍直抵薊城(今北京城西南一帶)。後趙幽州(治薊城)刺史石光擁兵數萬不敢出戰。燕軍進克武遂津(今河北徐水附近),入高陽(今河北蠡縣南),所到之處焚燒後趙積聚,掠3萬餘戶而還。

鹹康七年(341年)正月,慕容皝使唐國內史陽裕等築城於柳城之北、龍山之西,命名為龍城(今遼寧朝陽)。

時慕容皝雖稱燕王,但未得到晉廷的認可,便派劉翔至建康。二月,劉翔至建康,為慕容皝求大將軍、燕王章璽。但晉廷久謀未決。時東晉權臣庾亮已死,其弟庾冰、庾翼繼為將相,便上表庾氏兄弟“擅權召亂,宜加斥退,以安社稷”(《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六》)。表曰:

“臣究觀前代昏明之主,若能親賢並建,則功致昇平;若親黨後族,必有傾辱之禍。是以周之申伯號稱賢舅,以其身籓於外,不握朝權。降及秦昭,足為令主,委信二舅,幾至亂國。逮於漢武,推重田蚡,萬機之要,無不決之。及蚡死後,切齒追恨。成帝暗弱,不能自立,內惑艷妻,外恣五舅,卒令王莽坐取帝位。每覽斯事,孰不痛惋!設使舅氏賢若穰侯、王鳳,則但聞有二臣,不聞有二主。若其不才,則有竇憲、梁冀之禍。凡此成敗,亦既然矣。苟能易軌,可無覆墜。

陛下命世天挺,當隆晉道,而遭國多難,殷憂備嬰,追述往事,至今楚灼。跡其所由,實因故司空亮居元舅之尊,勢業之重,執政裁下,輕侮邊將,故令蘇峻、祖約不勝其忿,遂致敗國。至今太后發憤,一旦升遐。若社稷不靈,人神無助,豺狼之心當可極邪!前事不忘,後事之表,而中書監、左將軍冰等內執樞機,外擁上將,昆弟並列,人臣莫疇。陛下深敦渭陽,冰等自宜引領。臣常謂世主若欲崇顯舅氏,何不封以籓國,豐其祿賜,限其勢利,使上無偏優,下無私論。如此,榮辱何從而生!噂 沓何辭而起!往者惟亮一人,宿有名望,尚致世變,況今居之者素無聞焉!且人情易惑,難以戶告,縱今陛下無私於彼,天下之人誰謂不私乎!

臣與冰等名位殊班,出處懸邈,又國之戚昵,理應降悅,以適事會。臣獨矯抗此言者,上為陛下,退為冰計,疾苟容之臣,坐鑒得失。顛而不扶,焉用彼相!昔徐福陳霍氏之戒,宣帝不從,至令忠臣更為逆族,良由察之不審,防之無漸。臣今所陳,可謂防漸矣。但恐陛下不明臣之忠,不用臣之計,事過之日,更處焦爛之後耳。昔王章、劉向每上封事,未嘗不指斥王氏,故令二子或死或刑。谷永、張禹依違不對,故容身苟免,取譏於世。臣被發殊俗,位為上將,夙夜惟憂,罔知所報,惟當外殄寇讎,內盡忠規,陳力輸誠,以答國恩。臣若不言,誰當言者”(《晉書·慕容皝載記》)!

慕容皝又給庾冰寫信:“君以椒房之親,舅氏之昵,總據樞機,出內王命,兼擁列將州司之位,昆弟網羅,顯布畿甸。自秦、漢以來,隆赫之極,豈有若此者乎!以吾觀之,若功就事舉,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將不免梁竇之跡矣。

每睹史傳,未嘗不寵恣母族,使執權亂朝,先有殊世之榮,尋有負乘之累,所謂愛之適足以為害。吾常忿歷代之主,不盡防萌終寵之術,何不業以一土之封,令籓國相承,如周之齊、陳?如此則永保南面之尊,復何黜辱之憂乎!竇武、何進好善虛己。賢士歸心,雖為閹豎所危,天下嗟痛,猶有能履以不驕,圖國亡身故也。

方今四海有倒懸之急,中夏逋僭逆之寇,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仇之憾,寧得安枕逍遙,雅談卒歲邪!吾雖寡德,過蒙先帝列將之授,以數郡之人,尚欲併吞強虜,是以自頃迄今,交鋒接刃,一時務農,三時用武,而猶師徒不頓,倉有餘粟,敵人日畏,我境日廣,況乃王者之威,堂堂之勢,豈可同年而語哉”(《晉書·慕容皝載記》)!

慕容皝在指責庾冰當國秉權,不能為國雪恥。庾冰心中甚懼,而慕容皝又離東晉太遠,難以制約,便與何充上奏,從其所請。晉廷遂封慕容皝為使持節、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幽州牧、大單于、燕王,備物、典策,皆從殊禮。又以世子慕容俊為假節、安北將軍、東夷校尉、左賢王;並賜軍資器械無數;又封諸功臣百餘人。

鹹康八年(342年)十月,慕容皝遷都龍城。

時前燕與高句麗相鄰,前燕王慕容皝常懼其乘虛而入,視為心腹之患。十月,建威將軍慕容翰(已於340年二月重回燕國)獻計說:“宇文強盛日久,屢為國患。今逸豆歸篡竊得國,群情不附。加之性識庸暗,將帥非才,國無防衛,軍無部伍。臣久在其國,悉其地形;雖遠附強羯,聲勢不接,無益救援;今若擊之,百舉百克。然高句麗去國密邇,常有窺踔志。彼知宇文既亡,禍將及己,必乘虛深入,掩吾不備。若少留兵則不足以守,多留兵則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觀其勢力,一舉可克。宇文自守之虜,必不能遠來爭利。既取高句麗,還取宇文,如返手耳。二國既平,利盡東海,國富兵強,無返顧之憂,然後中原可圖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七》)。慕容皝從其計。時至高句麗有二條路可走,北道平闊,南道險狹,眾人都想走北道。慕容翰又說:“虜以常情料之,必謂大軍從北道,當重北而輕南。王宜帥銳兵從南道擊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別遣偏師出北道,縱有蹉跌,其腹心己潰,四支無能為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七》)。

十一月,慕容皝分兵兩路進攻高句麗,自率主力精銳4萬從南道進攻,以慕容翰及子慕容霸為前鋒,另命長史王寓等率兵1.5萬從北道進攻。高句麗王高釗聞知,判斷燕軍主力必從北道而來,乃使其弟高武率精兵5萬防守北道,自率弱旅防南道。前燕軍在南道大敗釗軍,乘勝迫入丸都(高句麗都城,今吉林集安西),高釗隻身逃走。於北道前燕軍敗於高句麗軍,故慕容皝不再窮追。慕容皝準備回軍,韓壽獻計說:“高句麗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潛伏山谷;大軍既去,必復鳩聚,收其餘燼,猶足為患。請載其父屍、囚其生母而歸,俟其束身自歸,然後返之,撫以恩信,策之上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七》)。慕容皝遂挖高釗父乙弗利墓,載其屍,虜高釗母、妻及男女5萬餘口,收其府庫珍寶,燒宮室,毀丸都而歸。

建元元年(343年)二月,高釗遣其弟向前燕稱臣,慕容皝乃還其父屍,但仍留其母為人質。

同月,宇文逸豆歸派其國相莫淺渾率兵攻前燕。前燕諸將爭相請戰,慕容皝不準。莫淺渾以為慕容皝懼怕,遂荒酒縱獵,不復防備。慕容皝說:“渾奢忌已甚,今則可一戰矣”(《晉書·慕容皝載記》)。命建威將軍慕容翰率騎兵出擊,莫淺渾大敗,僅以身免,所部均被前燕軍俘獲。

建元二年(344年),慕容皝與左司馬高詡謀伐宇文逸豆歸,高詡說:“宇文強盛,今不取,必為國患,伐之必克;然不利於將”(《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七》)。二月,慕容皝親自帶兵攻宇文逸豆歸,以建威將軍慕容翰為前鋒將軍,劉佩為副將;命慕容軍、慕容恪、慕容霸及折衝將軍慕輿根等率兵分三路並進。宇文逸豆歸派南羅城大(即城主)涉夜乾率精兵迎擊。慕容皝對慕容翰說:“奕於雄悍,宜小避之,待虜勢驕,然後取也。”慕容翰曰:“歸之精銳,盡在於此,今若克之,則歸可不勞兵而滅。奕於徒有虛名,其實易與耳,不宜縱敵挫吾兵氣”(《晉書·慕容皝載記》)。出戰涉夜乾,兩軍激戰之時,慕容霸率軍從側翼殺出,涉夜乾戰死,宇文軍不戰自潰,燕軍乘勝追擊,攻克宇文氏都城紫蒙川(今遼寧朝陽西北)。宇文逸豆歸敗逃,死於漠北。宇文氏從此散亡,慕容皝收其畜產,徙其部眾5000餘落於昌黎(今遼寧義縣),闢地千餘里,改南羅城為威德城,命慕容彪戍守。

此戰雖勝,但屢獻奇謀的左司馬高詡卻中箭而亡。不久,有人說慕容翰謀反,慕容皝雖不信,但心中終忌之,便賜死了慕容翰。

隨著慕容恪、慕容霸等人的快速成長,慕容皝逐漸將軍事重擔交給諸子。永和元年(345年)十月,慕容皝令其子慕容恪攻高句麗,拔南蘇(今遼寧撫順市東蘇子河與渾河合流處),並派兵留守。同年趙王石虎使征東將軍鄧恆率兵數萬屯樂安,治攻具,準備攻燕。慕容皝以慕容霸為平狄將軍,戍徒河,鄧恆畏之,不敢犯。

永和二年(346年)正月,慕容皝派其世子慕容俊率慕容軍、慕容恪、慕輿根三將及1.7萬騎兵襲擊扶餘國(今吉林中西部松花江流域)。慕容俊坐鎮中軍指揮,慕容恪統帥諸軍進擊,攻克扶餘,俘扶餘國王玄及部落5萬餘口而還。

慕容皝除為為燕國開疆擴土外,在政治上也很有成就。他招徠流民開荒墾殖。時燕國“以牧牛給貧家,田於苑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無地者,亦田苑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晉書·慕容皝載記》)。

永和元年(345年),記室參軍封裕上書說:“臣聞聖王之宰國也,薄賦而藏於百姓,分之以三等之田,十一而稅之;寒者衣之,飢者食之,使家給人足。雖水旱而不為災者,何也?高選農官,務盡勸課,人治周田百畝,亦不假牛力;力田者受旌顯之賞,惰農者有不齒之罰。又量事置官,量官置人,使官必稱須,人不虛位,度歲入多少,裁而祿之。供百僚之外,藏之太倉,三年之耕,餘一年之粟。以斯而積,公用於何不足?水旱其如百姓何!雖務農之令屢發,二千石令長莫有志勤在公、銳盡地利者。故漢祖知其如此,以墾田不實,征殺二千石以十數,是以明、章之際,號次昇平。

自永嘉喪亂,百姓流亡,中原蕭條,千里無煙,饑寒流隕,相繼溝壑。先王以神武聖略,保全一方,威以殄奸,德以懷遠,故九州之人,塞表殊類,襁負萬里,若赤子之歸慈父,流人之多舊土十倍有餘,人殷地狹,故無田者十有四焉。殿下以英聖之資,克廣先業,南摧強趙,東滅句麗,開境三千,戶增十萬,繼武闡廣之功,有高西伯。宜省罷諸苑,以業流人。人至而無資產者,賜之以牧牛。人既殿下之人,牛豈失乎!善藏者藏於百姓,若斯而已矣。邇者深副樂土之望,中國之人皆將壺餐奉迎,石季龍誰與居乎!且魏、晉雖道消之世,猶削百姓不至於七八,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與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悅樂。臣猶曰非明王之道,而況增乎!且水旱之厄,堯、湯所不免,王者宜浚治溝澮,循鄭白、西門、史起溉灌之法,旱則決溝為雨,水則入於溝瀆,上無《雲漢》之憂,下無昏墊之患。

句麗、百濟及宇文、段部之人,皆兵勢所徙,非如中國慕義而至,鹹有思歸之心。今戶垂十萬,狹湊都城,恐方將為國家深害,宜分其兄弟宗屬,徙於西境諸城,撫之以恩,檢之以法,使不得散在居人,知國之虛實。

今中原未平,資畜宜廣,官司猥多,游食不少,一夫不耕,歲受其飢。必取於耕者而食之,一人食一人之力,游食數萬,損亦如之,安可以家給人足,治致昇平!殿下降覽古今之事多矣,政之巨患莫甚於斯。其有經略出世,才稱時求者,自可隨須置之列位。非此已往,其耕而食,蠶而衣,亦天之道也。

殿下聖性寬明,思言若渴,故人盡芻蕘,有犯無隱。前者參軍王憲、大夫劉明並竭忠獻款,以貢至言,雖頗有逆鱗,意在無責。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至之於法,殿下慈弘苞納,恕其大辟,猶削黜禁錮,不齒於朝。其言是也,殿下固宜納之;如其非也,宜亮其狂狷。罪諫臣而求直言,亦猶北行詣越,豈有得邪!右長史宋該等阿媚苟容,輕劾諫士,己無骨鯁,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

四業者國之所資,教學者有國盛事。習戰務農,尤其本也。百工商賈,猶其末耳。宜量軍國所須,置其員數,已外歸之於農,教之戰法,學者三年無成,亦宜還之於農,不可徒充大員,以塞聰俊之路。

臣之所言當也,願時速施行;非也,登加罪戮,使天下知朝廷從善如流,罰惡不淹。王憲、劉明,忠臣也,願宥忤鱗之愆,收其藥石之效”(《晉書·慕容皝載記》)。

慕容皝見後,非常重視,下詔說:“覽封記室之諫,孤實懼焉。君以黎元為國,黎元以谷為命。然則農者,國之本也,而二千石令長不遵孟春之令,惰農弗勸,宜以尤不修辟者措之刑法,肅厲屬城。主者明詳推檢,具狀以聞。苑囿悉可罷之,以給百姓無田業者。貧者全無資產,不能自存,各賜牧牛一頭。若私有餘力,樂取官牛墾官田者,其依魏、晉舊法。溝洫溉灌,有益官私,主者量造,務盡水陸之勢。中州未平,兵難不息,勛誠既多,官僚不可以減也。待克平凶醜,徐更議之。百工商賈數,四佐與列將速定大員,余者還農。學生不任訓教者,亦除員錄。夫人臣關言於人主,至難也,妖妄不經之事皆應蕩然不問,擇其善者而從之。王憲、劉明雖其罪應禁黜,亦猶孤之無大量也。可悉複本官,仍居諫司。封生蹇蹇,深得王臣之體。《詩》不云乎 :‘無言不酬 。’其賜錢五萬,明宣內外,有欲陳孤過者,不拘貴賤,勿有所諱”(《晉書·慕容皝載記》)。

慕容皝還取消慕容廆時為流人所設僑郡、縣,以渤海人為興集縣,河間人為寧集縣,廣平、魏郡人為興平縣,東萊、北海人為育黎縣,吳人為吳縣,直接隸屬於燕國。

慕容皝漢化較深,崇尚儒學,設東庠(學校),以大臣子弟為官學生,號高門生。親臨講授,每月考試優劣。慕容皝喜好文籍,勤於講授,所以學徒甚盛,學生達千餘人。慕容皝也能文,著有《太上章》,又著《典誡》十五篇以教子弟。

永和四年(348年)八月,慕容皝病重,召世子慕容俊囑以後世;九月丙申(公元348年10月25日),慕容皝去世,時年五十二。

點評:“元真體貌不恆,暗符天表,沉毅自處,頗懷奇略。於時群雄角立,爭奪在辰,顯宗主祭於沖年,庾亮竊政於元舅,朝綱不振,天步孔艱,遂得據已成之資,乘土崩之會。揚兵南矛騖,則烏丸卷甲;建旆東征,則宇文摧陣。乃負險自固,恃勝而驕,端拱稱王,不待朝命,昔鄭武職居三事,爵不改伯;齊桓績宣九合,位止為侯。瞻曩烈而功微,征前經而禮縟,溪壑難滿,此之謂乎”(《晉書·載記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