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簡介

王猛

王猛(325—375年),字景略,北海劇縣(今山東壽光東南)人,後來移家魏郡(在今河南北部與河北南部)。十六國時期前秦大臣,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統帥。

王猛出身貧寒,小時候曾經以販畚為業。一次王猛遠到洛陽賣畚,碰到一個要出高價買畚箕的人。那人說是身上沒帶錢,便自言:“家去此無遠,可隨我取直”(《晉書·王猛載記》)。王猛隨那人走,直入深山,忽見一老者,鬚髮皓然,踞床而坐,左右有侍者十幾人,有一人引王猛進拜,老者說:“王公何緣拜也”(《晉書·王猛載記》)!於是出了十倍的價錢買畚,並派人送行。出山後,王猛環顧四周,才認出是嵩山。

長大以後,王猛“瑰姿俊偉,博學好兵書,謹重嚴毅,氣度雄遠”,而且“細事不乾其慮,自不參其神契,略不與交通”(《晉書·王猛載記》)。一些庸俗輕浮的士族子弟瞧不起他,而他也不屑與他們為伍,悠然自得,我行我素。後游於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當時無人能識,唯徐統見後,大為驚奇,召請他為功曹,王猛素“懷佐世之志,希龍顏之主”(《晉書·王猛載記》),所以避而不應。遂隱居在華山,候風雲之變而後動。

時北方戰亂不斷,永和五年(349年),後趙主石虎死,其子為爭權而互相殘殺,後都被趙將冉閔所殺。冉閔於永和六年(350年)滅趙建魏,永和八年(352年),冉魏又被前燕所滅。而關中等地各族豪強則紛紛割據,氐族首領苻洪乘機自立為王,鏇為部將毒死。其子苻健遵囑率眾西歸,於穆帝永和七年(351年)占領關中,建都長安(今陝西西安市西北),稱天王、大單于,國號秦(史稱前秦),次年稱帝,勢力日強。

永和十年(354年)二月,東晉征西大將軍桓溫率軍進攻前秦,晉軍進展順利,四月,桓溫進抵長安城東灞上(今陝西西安市東北)。長安城外的三輔郡縣紛紛投降桓溫。關中百姓牽牛擔酒,歡迎東晉軍。老人們都流著熱淚說道:“不圖今日復見官軍”(《晉書·桓溫傳》)!順陽太守薛珍力勸桓溫進軍長安,桓溫不從,頓軍灞上,貽誤了戰機。

是時,隱居關中的王猛披著一件破舊的短衣去求見,一邊捉虱子,一邊縱談天下大事,面無愧色,旁若無人。桓溫大為驚異,問王猛:“吾奉天子之命,率銳師十萬,杖義討逆,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王猛說:“公不遠數千里,深入寇境,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見公心故也,所以不至”(《晉書·王猛載記》)。桓溫默然無以應。王猛意思是說桓溫志在立威,以功名鎮服江東,並非真心伐罪弔民,恢復晉土。這正說中桓溫心事,故其無所答對。沉吟半晌,才慢慢說:“江東無卿比也”(《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九》)!於是授予軍謀祭酒之職。

此時東晉軍糧食緊缺。桓溫指望關中麥熟補充軍糧,但秦人堅壁清野,已將小麥割完,使桓溫軍糧秣供應困難。六月,桓溫被迫撤軍。臨行前,拜他為高官督護,邀請王猛一同南下。王猛回山向其師請教,其師說:“卿與桓溫豈並世哉!在此自可富貴,何為遠乎”(《晉書·王猛載記》)!王猛遂拒絕桓溫。

永和十一年(355年),苻健死,子苻生繼位。苻生性殘忍,即位後更是殘暴,峻刑極罰,恣意屠戮大臣,上台不足二年,已經把前秦拖到崩潰的邊緣。苻健弟苻雄之子苻堅則雄才大略,而且羽翼甚豐。薛纘、權翼見朝政混亂、危機四伏,便於五月建議苻堅起來推翻苻生的腐朽統治。二人說:“今主上昏虐,天下離心。有德者昌,無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業重,不可令他人取之,願君王行湯、武之事,以順天人之心”(《晉書·苻堅載記》)。苻堅深以為然,並納二人為謀主。苻堅又密召尚書呂婆樓商議,呂婆樓說:“仆,刀鐶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仆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謀略不世出,殿下宜請而咨之”(《資治通鑑·卷第一百》)。苻堅和王猛一見如故,二人“語及廢興大事,異符同契”(《晉書·王猛載記》),苻堅大喜,自認“玄德之遇孔明也”(《晉書·王猛載記》)。

六月,苻堅殺符生即位,以王猛為中書侍郎,委以機密。左僕射李威知王猛有才能,所以常勸苻堅對其委以重任,苻堅便對王猛說:“李公知君,猶鮑叔牙之知管仲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王猛遂待其為兄長。

苻堅即位後,雖然採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以圖緩和階級矛盾,但是,在前秦社會中,氐族貴族豪強飛揚跋扈,從上到下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社會勢力,危害極大。當時始平縣的氐族豪強,大多是跟隨苻洪在枋頭起兵的舊人,他們自恃有功,在鄉里橫行霸道,無法無天。苻堅這時不得不把王猛派到始平去擔任縣令,整頓社會秩序。王猛到任後不畏強暴,執法嚴明,鞭殺了一名為非作歹的縣吏。這下惹翻了氐族豪強,他們聯名上書誣告王猛濫殺無辜百姓。上司偏袒氐族豪強,將王猛押解還京,投入獄中。

苻堅親自提審王猛,他說:“為政之體,德化為先,蒞任未幾而殺戮無數,何其酷也!”王猛回答說:“臣聞宰寧國以禮,治亂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劇邑,謹為明君翦除凶猾。始殺一奸,余尚萬數,若以臣不能窮殘盡暴,肅清軌法者,敢不甘心鼎鑊,以謝孤負。酷政之刑,臣實未敢受之。”苻堅頓時醒悟過來,原來一味實行德政行不通,他對群臣說:“王景略固是夷吾、子產之儔也”(《晉書·王猛載記》)。下令釋放王猛。十二月,苻堅到尚書,見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職,以王猛代之,監督朝廷百官;稍頃,又以他兼鹹陽內史。

王猛日益受到苻堅的信任,“親寵愈密,朝政莫不由之”(《晉書·苻堅載記》)。朝中宗戚勛舊非常眼紅,妒火中燒。特進、姑臧侯樊世是一個立有大功的氐族貴族,居功自傲。昇平二年(358年)九月,樊世當眾羞辱王猛說:“吾輩與先帝共興事業,而不預時權;君無汗馬之勞,何敢專管大任?是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王猛不客氣地說:“方當使君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樊世聞後大怒,說:“要當懸汝頭於長安城門,不爾者,終不處於世也。”王猛把樊世的無端挑釁報告苻堅,苻堅非常生氣,說:“必須殺此老氐,然後百僚可整”(《晉書·苻堅載記》)。

一會兒,樊世入朝奏事,聽見苻堅問王猛:“吾欲以楊璧尚主,璧何如人也?”樊世一聽,勃然大怒地說:“楊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王猛叱責樊世說:“陛下帝有海內,而君敢競婚,是為二天子,安有上下!”樊世暴跳如雷,站起要打王猛,侍衛趕忙制止,樊世遂破口大罵,鬧得不成體統。苻堅忍無可忍,下令將樊世推出去斬首。這時,殿上的氐族貴族鬧得更凶了,競相攻擊王猛。苻堅氣憤無比,也不顧帝王的尊嚴,罵不絕口,又把肇事者鞭打了一頓。權翼進言說:“陛下宏達大度,善馭英豪,神武卓犖,錄功舍過,有漢祖之風。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苻堅笑著說:“朕之過也”(《晉書·苻堅載記》)。從此以後,自公卿以下的官吏無不害怕王猛。

昇平三年(359年)八月,苻堅以王猛為侍中、中書令,領京兆尹。京兆是氐族權貴聚居的地區,不好治理。特進強德是苻健妻弟,經常酗酒滋事,作惡多端,在光天化日之下掠人財貨子女。老百姓恨之入骨,但敢怒而不敢言。強太后找苻堅說情,苻堅無奈,只得下詔赦免,使者馳馬趕來,只見強德已經被陳屍示眾了。御史中丞鄧羌性格鯁直不撓,與王猛同心協力懲治豪強,數旬之內,他們誅殺了貴戚豪強二十多人。於是“百僚震肅,豪右屏氣,路不拾遺,風化大行”(《晉書·苻堅載記》)。在苻堅有力的支持下,王猛法治政策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有效地抑制了氐族貴族豪強的勢力,加強了前秦的中央集權。苻堅慨嘆道:“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為尊也”(《晉書·苻堅載記》)!

十月,苻堅以王猛為吏部尚書,再遷太子詹事;十一月,再升僕射,侍中、中書令如故;十二月,又加輔國將軍、司隸校尉,並以騎都尉居禁中宿衛。王猛上疏辭讓,推薦散騎常侍、陽平公苻融、光祿、散騎西河任群、處士京兆朱彤代替自己。苻堅不許,另給苻融等人安排了職務。王猛時年三十六歲,一年中五次升遷,榮寵無比,權傾內外。如有對造謠中傷王猛,苻堅則堅決處罰。如尚書仇騰、丞相長史席寶多次詆毀王猛,苻堅大怒,黜仇騰為甘松護軍,席寶以白衣領長史。從此“上下鹹服,莫有敢言”(《晉書·苻堅載記》)。

興寧三年(365年)七月,匈奴右賢王曹轂、左賢王劉衛辰叛秦,曹轂率部眾2萬進攻杏城(今陝西黃陵西南),而鮮卑部落首領烏延也起兵與匈奴相呼應。苻堅親率大軍討伐曹轂,並留王猛與衛大將軍李威輔佐太子苻宏留守都城長安。

王猛在懲惡的同時,舉薦了很多人才。如滅燕後,他舉薦了房默、房曠、崔逞、韓胤、田勰等一批關東名士擔任朝官或郡縣官長。特別是梁琛,當時燕、秦結好,相互派使者往來。燕散騎侍郎太原郝晷和梁琛先後至秦,郝晷與王猛有舊交,王猛問燕國之事。郝晷見燕政不修而秦大治,知燕將亡,便暗中欲自托於王猛,透露了不少情報。而梁琛則說了一些秦國的弊端。秦滅燕後,梁琛於亡國後仍然不屈其志,王猛上表請求將留梁琛為主簿,領記室督。一日,王猛與部下宴聚,語及燕朝使者,王猛才說:“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長安,專美本朝;樂君但言桓溫軍盛;郝君微說國弊。”參軍馮誕說:“今三子皆為國臣,敢問取臣之道何先?”王猛說:“郝君知幾為先。”馮誕說:“然則明公賞丁公而誅季布也。”王大笑。苻融為人聰辯明慧,文武出眾,善斷疑獄,見識遠大。他曾因微過而局促不安,王猛赦而不問,信用如初。

王猛還幫助苻堅創立了薦舉賞罰制度和官吏考核新標準;並興辦教育,培養人才;興修水利,獎勵農桑,努力發展社會生產,在處理民族關係上,也做出了很大貢獻。

在王猛的主持下,革新措施帶來了一派嶄新氣象。史載,當時秦境安定清平,家給人足,自長安至於諸州,皆夾路樹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旅行者取給於途,工商貿販於道。百姓歇之曰:“長安大街,夾樹楊槐。下走朱輪,上有鸞棲。英彥雲集,誨我萌黎”(《晉書·符堅載記》)。至少可以相信,這是魏晉以來難得的清明政治了。

王猛處事果斷,不拖泥帶水。河北人麻思請假回故里葬母,王猛說:“便可速裝,是暮已符卿發遣”(《晉書·王猛載記》)。待到麻思剛出潼關,沿途官府便均已接到通知,並照章驗看其路照,安排食宿。

在政治上,王猛一系列的革新措施使前秦成為當時最為繁榮的國家。而在軍事上,王猛也豪不遜色,多次率軍出征,為前秦統一北方作出了重要貢獻。

太和元年(366年)七月,猛率前將軍楊安、揚武將軍姚萇等率領2萬人進攻東晉荊州南鄉郡。晉荊州刺史桓豁領兵救援。八月,進駐新野(今河南新野南)。秦軍見勢不利,便將東晉漢水以北民萬餘戶擄掠而退。

當初,割據隴西(今甘肅隴縣西南)的李儼舉郡投降前秦,不久又和前涼相通。太和元年(366年)十二月,羌人斂岐率略陽(今甘肅秦安東南)4000戶叛前秦,向李儼稱臣。李儼於是拜置牧守,和前秦、前涼斷絕關係。

太和二年(367年)二月,王猛率隴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邵羌、揚武將軍姚萇等率兵1.7萬討伐斂岐。三月,前涼主張天錫也遣前將軍楊通出兵金城(今甘肅蘭州西北),征東將軍常據出兵左南(今青海民和西北),游擊將軍張統出兵白土(今青海化隆回族自治縣東南),張天錫親率步騎3萬屯駐倉松(今甘肅武威南),以討李儼。

羌人斂歧不戰而降,王猛遂克略陽。四月,張天錫率步騎3萬攻下李儼大夏(治今甘肅臨洮西北)、武始二郡。常據又在葵谷(今甘肅永靖境)打敗李儼部眾,張天錫進屯左南。李儼畏懼,退守枹罕(今甘肅臨夏西南),派侄子李純向前秦謝罪,並請求救援。苻堅派前將軍楊安、建威將軍王撫率騎兵2萬會合王猛,救援李儼。王猛派邵羌追擊逃奔白馬(今甘肅慶陽東北)的斂岐,王撫鎮守侯和(今甘肅隴西西南),姜衡守白石(今甘肅成縣),自與楊安往救枹罕。張天錫派楊通迎戰於袍罕城東,王猛大破前涼軍,俘斬1.7萬餘人,和張天錫在枹罕城下相持。但王猛審時度勢,不想和張天錫繼續糾纏,這時,邵羌已於白馬俘獲斂岐。王猛便遣使送信給張天錫說:“吾受詔救儼,不令與京州戰,今當深壁高壘,以聽後詔。曠曰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若將軍退舍,吾執儼而東,將軍徙民西鏇,不亦可乎!”張天錫對諸將說:“猛書如此,吾本來伐叛,不來與秦戰”(《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遂接納王猛所言,率兵退回涼州(治今甘肅武威)。前涼兵撤退後,李儼存心反悔,閉門不降,王猛便身穿白衣,坐在車上,只帶幾十個隨從,在枹罕城下請求見李儼。李儼下令打開城門,還沒反應過來,埋伏在附近的秦兵相繼湧入城內,李儼束手被擒。賀肫曾勸說李儼不可放王猛入城,王猛知道後,將其斬首,帶李儼東回長安(今西安西北)。苻堅以李儼為光祿勛,賜爵歸安侯。又命立忠將軍彭越為平西將軍、涼州刺史,鎮守枹罕。

五月,前燕太宰慕容恪去世,苻堅聞後,遂有圖燕之志。正當符堅為伐燕作準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早在興寧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騰謀反,被誅殺。苻騰是苻生之弟。當時,苻生弟還有晉公柳等五人,王猛對苻堅:“不去五公,終必為患”(《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但苻堅不從。興寧三年(365年)九月,在苻堅在朔方安撫匈奴降眾時。征北將軍、淮南公苻幼雙於十月率杏城之眾乘虛襲擊長安,但被李威擊斬。時征東大將軍、并州牧、晉公苻柳和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趙公苻雙,皆與之通謀。苻堅認為苻雙是同胞兄弟,苻柳是明皇帝苻健的愛子,遂隱而不問,後苻柳、苻雙又與鎮東將軍、洛州刺史、魏公苻庾,安西將軍、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謀反。鎮東將軍府主簿南安人姚眺勸誡苻庾不要挑起災難,苻庾不從。苻堅聽到此事,詔苻柳等來長安。

苻堅的一再寬容、姑息,終於招致了一場大規模的內亂。十月,苻柳據蒲阪(今山西永濟西南蒲州鎮),苻雙據上邦(今甘肅天水西南),苻庾據陝城(今河南三門峽西),苻武據安定(今甘肅涇川北),同時舉兵,反對苻堅。苻堅遣使對眾人說:“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罷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但苻柳等不從,仍阻兵自守。

太和三年(368年)正月,苻堅遣後將軍楊成世、左將軍毛嵩分兵攻討上邽、安定;輔國將軍王猛、建節將軍鄧羌進攻蒲阪;前將軍楊安和廣武將軍張蚝進攻陝城。苻堅令王猛、鄧羌和張蚝兩軍在距城30里處紮營,堅壁勿戰,待秦州和雍州平定後,再合力取之。

二月,苻庾舉陝城投降前燕,並請求發兵接應。前秦大懼,派重兵防守陝城之西的重鎮華陰(今陝西華陰東南)。前燕魏尹范陽王慕容德請求趁苻氏內亂之機,發兵攻秦,時燕人亦多請求救援陝城,以圖關中。時太傅慕容評被苻堅賄賂,說:“秦,大國也,今雖有難,未易可圖。朝廷雖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閉關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苻庾知慕容暐與慕容評無遠略,便同時也送書於慕容垂及皇甫真,勸其乘機攻取苻堅,說:“苻堅、王猛皆人傑也,謀為燕患,為日久矣。今若乘機不赴,恐燕之君臣將有甬東之悔。”慕容垂得書後,私下對對皇甫真說:“方為人患者必在於秦,主上富於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觀太傅度略,豈能抗苻堅、王猛乎?”皇甫真說:“然,繞朝有雲,謀之不從可如何”(《晉書·慕容暐載記》)!前燕最終沒有出兵,也使前秦躲過此劫。

三月,苻堅將楊成世被苻雙將苟興所敗,毛嵩亦被苻武所敗,逃回。苻堅又派武衛將軍王鑑、寧朔將軍呂光、將軍郭將、翟僻等率眾3萬討伐。四月,苻雙、苻武乘勝到達榆眉(今陝西乾陽東),以苟興為前鋒。王鑑欲速進,呂光認為苟興剛勝,氣勢正盛,應該堅守待機,乘其糧盡退兵之際出擊,一定成功。二旬過去,苟興果然退兵,呂光派軍追擊,大敗苟興。又乘勝進擊苻雙、苻武,大破之,俘斬1.5萬人。苻武棄安定,與苻雙逃往上邽,王鑑率軍進攻。

在蒲阪,苻柳多次出兵挑戰,王猛不予理會。苻柳以為王猛害怕。五月,苻柳留其世子苻良守蒲阪,親率軍2萬向長安進發。在他離蒲阪百餘里處,鄧羌率精騎7000乘夜襲擊。苻柳失敗,率軍退還,王猛又在半路上截擊,盡俘其眾。柳只剩下數百騎逃回蒲阪,王猛、鄧羌遂即攻城。

七月,王鑑等攻克上邽,斬苻雙、苻武。苻堅以左衛將軍苻雅為秦州刺史。八月,以長樂公苻丕為雍州刺史。九月,王猛等攻克蒲阪,斬苻柳及其妻子。王猛屯蒲阪,派鄧羌與王鑑等會攻陝城。十二月,王猛等破陝城,擒苻庾,送至長安。至此,苻氏之亂被平息。苻堅以范陽公苻抑為征東大將軍、并州刺史,鎮蒲阪,鄧羌為建武將軍、洛州刺史,鎮陝城。

慕容恪病死時,前秦、東晉均欲乘機圖之。但前秦因王公作亂,無暇外顧。而東晉則於太和四年四月,由桓溫親率步騎5萬自姑孰(今安徽當塗)出發開始北伐(參見晉攻前燕之戰)。晉軍進展順利,七月,桓溫到達枋頭(今河南濬縣西南)。東晉大軍連戰連勝,使慕容暐統治集團十分恐懼。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評商議,欲逃故都和龍(今遼寧朝陽)。吳王慕容垂請求率兵抗晉,認為如果不勝,再走也不晚。慕容暐以慕容垂代替慕容臧為南討大都督,率征南將軍慕容德等5萬步騎抵禦桓溫,慕容暐又派散騎侍郎樂嵩往前秦求救,並答應以割,讓虎牢(今河南滎陽西北汜水鎮)以西的土地給秦為條件。

符堅召集群臣商議,大家都說:“昔桓溫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溫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稱籓於我,我何為救之!”王猛不同意這種看法,私下對苻堅說:“燕雖強大,慕容評非溫敵也。若溫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並、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溫;溫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符堅遂採納王猛的意見,八月,派將軍苟池和洛州刺史鄧羌率領步騎2萬救援前燕。援軍從秦洛州(今河南)出發,出洛陽進屯潁川(今河南許昌東),又派散騎侍郎姜撫去燕國報信。同時升王猛為尚書令。   時桓溫在枋頭徘徊不進,欲以持久靜觀燕國內變,坐獲全勝。慕容垂遣將與桓溫交戰,俘其嚮導段思,又擊斬晉將李述,使晉軍喪失銳氣。加上晉軍水運斷絕,使桓溫雪上加霜。九月,桓溫接連失利,糧草中斷,又聽說前秦援兵將要到達,遂下令焚燒戰船,丟下輜重、鎧仗,率軍從陸路撤回。一路上遭到前燕慕容垂的截擊,被斬3萬人。苟池又於譙郡截擊桓溫,晉軍死者復以萬計。十月,桓溫才狼狽逃回淮南。   燕國雖勝,但反而卻加深了國內的危機。太傅慕容評妒賢忌能,暗中與太后謀殺功臣慕容垂。慕容垂走投無路,帶著子侄投降前秦。自慕容恪死後,苻堅便有伐燕之意,但一直未成,一是因內亂,二是忌憚慕容垂之威名。苻堅聞慕容垂來歸,大喜,親自到郊外迎接,執其手說:“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感謝地說:“羈旅之臣,免罪為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苻堅愛慕容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相待,賞賜巨萬,每次進見,都屬目觀之。關中士民素聞慕容垂父子名,皆嚮慕之。   苻堅的作法,引起了王猛的憂慮,便對苻堅說:“慕容垂,燕之戚屬,世雄東夏,寬仁惠下,恩結士庶,燕、趙之間鹹有奉戴之意。觀其才略,權智無方,兼其諸子明毅有乾藝,人之傑也。蛟龍猛獸,非可馴之物,不如除之。”苻堅未從,說:“吾方以義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誠,今而害之,人將謂我何”(《晉書·苻堅載記》)!並以慕容垂為冠軍將軍,封賓都侯,食華陰五百戶。   時前燕綱頹紀紊,日益腐敗。桓溫攻燕結束後,前燕反悔食言,未將虎牢(今河南滎陽西北汜水鎮)以西土地割讓給前秦,前燕使者說:“頃者割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分災救患,理之常也”(《晉書·苻堅載記》)。前秦遂以此為藉口,於十一月派王猛統將軍梁成、鄧羌等率步騎3萬,進攻前燕(參見前秦滅前燕之戰),並以慕容垂長子慕容令為參軍,充當嚮導。   王猛對慕容垂一放心不下,便設下一個圈套。出發前,王猛去拜會慕容垂,慕容垂為他餞行。王猛一副依依惜別的神態,嘆息道:“今當遠別,卿何以贈我,使我睹物思人”(《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慕容垂很受感動,順手解下佩刀相贈。

十二月,秦軍攻洛州刺史慕容築鎮守的洛陽。前燕帝慕容暐派衛大將軍慕容臧率精兵10萬馳援,進至滎陽,王猛派梁成等率精銳萬人,輕裝兼程奔襲,大敗之於石門,殲萬餘人。太和五年(369年)正月,王猛寫信給燕洛陽守將洛州刺史慕容築,信中說:“國家今已塞成皋之險,杜盟津之路,大駕虎旅百萬,自軹關取鄴都,金墉窮戍,外無救援,城下之師,將軍所監,豈三百弊卒所能支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慕容築因援軍不至,甚懼,遂以城降。梁成再次進攻滎陽,殲前燕軍3000餘人,慕容臧退軍新樂(今河南新鄉市)。

王猛攻下洛陽後,買通慕容垂的心腹金熙,金熙帶著慕容垂送給王猛的佩劍,裝著偷偷摸摸的樣子找到慕容令,假傳慕容垂的口信說:“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讒毀日深;秦王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吾聞東朝比來始更悔悟,主、後相尤。吾今還東,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發”(《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慕容令感到有些可疑,躊躇終日,但見到父親隨身佩帶的短劍,又不能不信,於是偽裝出獵,投奔前燕石門守將慕容臧。王猛立刻上表彈劾慕容令叛逃,慕容垂大懼,只得騎馬逃跑,剛逃到藍田,被苻堅派來的騎兵追獲。但苻堅並沒有責備慕容垂,反而安慰他說:“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志不忘本,猶懷首丘。《書》不云乎:‘父父子子,無相及也。’卿何為過懼而狼狽若斯也”(《晉書·慕容垂載記》)!於是復其爵位,恩待如初。

史學家司馬光在評論此事時,對王猛此舉極為不滿,他說:“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強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垂以材高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之,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堅禮以收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眾,信之以結燕心,未為過矣。猛何汲汲於殺垂,至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讒之者,豈雅德君子所宜為哉”(《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雖言之有過,也確為實情。

秦軍占領洛陽、滎陽兩戰略要點後,王猛留鄧羌屯金墉(今河南洛陽東北,晉洛陽故城西北隅),自率軍返長安。以示此次攻燕,僅在於奪取慕容暐前允割讓之地。前燕左丞申紹,認為前秦“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晉書·慕容暐載記》),建議增加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等邊境各要點之兵力,加強戰備。慕容暐未予採納。苻堅以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王猛推辭說:“今燕、吳未平,戎車方駕,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賞,若克殄二寇,將何以加之!”苻堅說:“苟不暫抑朕心,何以顯卿謙光之美!已詔有司權聽所守;封爵酬庸,其勉從朕命”(《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

四月,苻堅再次以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仍被王猛拒絕。令王猛統楊安、張蚝、鄧羌等10將,率步騎6萬進攻前燕。六月,苻堅到灞上送行,再三叮囑王猛說:“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從壺關(今山西長治北)、上黨(今山西黎城南)出潞川(山西濁漳河),此捷濟之機,所謂捷雷不及掩耳。吾當躬自率眾以繼卿後,於鄴相見。已敕運漕相繼,但憂賊,不煩後慮也。”王猛充滿信心地說:“臣庸劣孤生,操無豪介,蒙陛下恩榮,內侍帷幄,出總戎旅,藉宗廟之靈,稟陛下神算,殘胡不足平也。願不煩鑾軫,冒犯霜露。臣雖不武,望克不淹時。但願速敕有司,部置鮮卑之所”(《晉書·苻堅載記》)。苻堅聽後非常高興。

七月,王猛自率主力攻壺關,令楊安率一部兵力攻晉陽,以掩護主力之左側背。八月,慕容暐命太傅、上庸王慕容評率軍30萬援二城,另遣慕容桓率軍萬餘屯沙亭(今河北大名東)為後繼。是月,王猛攻破壺關,俘上黨太守南安王慕容越,燕國大震,所到郡縣,皆降附。楊安攻晉陽不克。九月,王猛留屯騎校尉苟萇守壺關,自率主力援楊安。王猛以地道攻城,使虎牙將軍張蚝率數百名勇士潛入城中,大呼而出,殺守門燕兵,打開城門,秦軍俘前燕并州刺史、東海王慕容莊。慕容評畏猛怯戰,率援軍滯留於潞川,不敢前進。

十月,王猛留部將毛當守晉陽,率主力進軍潞川,與前燕軍隔河相峙。慕容評認為秦軍深入,不利持久,企圖據河防守,堅壁不出,以疲憊秦軍。但由於慕容評為人貪鄙,官兵怨憤,軍心離散,戰力不強。王猛聞後,笑著說:“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眾不足畏,況數十萬乎!吾今茲破之必矣”(《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王猛派游擊將軍郭慶,率精騎5000乘夜由小道迂迴至燕軍後,燒其輜重。火光見於鄴城,慕容暐遣使催慕容評速戰。

慕容評被迫出戰,燕軍兵力雖占絕對優勢,但士氣低落。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誓師,激勵將士說:“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宜各勉進,不可退也。願戮力行間,以報恩顧,受爵明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晉書·苻堅載記》)!全軍士氣高漲紛紛破釜棄糧,準備與燕軍決一死戰。

在決戰的前一日,秦將徐成偵察敵營歸來誤期,王猛要以軍法從事,鄧羌替徐求情說:“今賊眾我寡,詰朝將戰;成,大將也,宜且宥之。”王猛說:“若不殺成,軍法不立。”鄧羌堅持說:“成,羌之郡將也,雖違期應斬,羌願與成效戰以贖之”(《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王猛還是不許。鄧羌怒,回營整軍要攻王猛,王猛問其故,鄧羌說:“受詔討遠賊;今有近賊,自相殺,欲先除之!”王猛見鄧羌義而有勇,便對他說:“將軍止,吾今赦之。”於是赦免徐成,並拉著鄧羌的手說:“吾試將軍耳,將軍於郡將尚爾,況國家乎!吾不復憂賊矣”(《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

第二天,雙方決戰,王猛見燕軍人多,便對鄧羌說:“今日之事,非將軍莫可以捷。成敗之機,在斯一舉。將軍其勉之!”誰知鄧羌卻說:“若以司隸見與者,公無以為憂。”王猛為難地說:“此非吾之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晉書·苻堅載記》)。鄧羌不悅,悻悻而回。一會兒,兩軍交兵,王猛召喚鄧羌,鄧羌故意不來,在營中睡覺。在這關係到全局命運的決戰的關鍵時刻,王猛不再遲疑,親自找到鄧羌,答應他的要求。於是鄧羌在帳中大飲,與張蚝、徐成等躍馬橫槍,直撲燕軍,四進四出,如入無人之境,殺死殺傷燕軍數百人。雙方交戰半日,前燕軍大敗,被殲5萬餘人。前秦軍乘勝追擊,又殲10萬餘人,前燕軍全軍潰散,慕容評單騎逃回鄴城。原屯沙亭之慕容桓,率軍撤至內黃(今河南內黃西北)。

北魏史學家、《十六國春秋》的作者崔鴻在評倫王猛此舉時說:“鄧羌請郡將以撓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無上也;臨戰豫求司隸,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長,若馴猛虎,馭悍馬,以成大功。《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猛之謂矣。”

三天后,前秦軍進圍鄴城。王猛給符堅上書說:“臣以甲子之日,大殲醜類。順陛下仁愛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覺易主,自非守迷違命,一無所害。”苻堅為保證必勝,告訴王猛:“將軍役不逾時,而元惡克舉,勛高前古。朕今親帥六軍,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將士,以待朕至,然後取之”(《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王猛治軍嚴明,軍紀整肅,而法簡政寬。秦軍占領區的社會秩序井然,百姓各安其業。還相互說:“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即慕容恪)!”王猛聞之,慨嘆說:“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謂古之遺愛矣”(《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遂設太牢以祭之。

十一月,苻堅留李威輔其太子苻宏鎮守長安,以苻融鎮守洛陽,對東警戒,確保後方。親率10萬精銳馳赴鄴城。到達安陽時,王猛暗中到安陽謁見苻堅。苻堅問:“昔亞夫不出軍迎漢文,將軍何以臨敵而棄眾也?”王猛回答說:“臣每覽亞夫之事,嘗謂前卻人主,以此而為名將,竊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擊垂亡之虜,若摧枯拉朽,何足慮也!監國沖幼,鑾駕遠臨,脫有不虞,其如宗廟何”(《晉書·苻堅載記》)!誠如王猛所說,前燕已經像釜中之魚,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在組織攻城的同時,命鄧羌率軍攻信都(今河北冀縣),以牽制北部前燕軍。十一月初六,慕容桓由內黃退去龍城(今遼寧朝陽),初七,前燕散騎侍郎余蔚(一說徐蔚)等夜開北門,迎接前秦軍,慕容暐等逃向龍城,被前秦軍追俘。慕容評跑得快,投奔高句麗,但高句麗不敢接納,押送他交給追到龍城的前秦將軍郭慶。鄴城失陷以後,各州郡牧守先後降,前燕遂亡。

此戰,苻堅在戰略上,掌握戰機,能在前燕朝政敗壞,內部矛盾加劇,且又連年與東晉作戰、軍隊戰鬥力大為下降之時發動進攻;在戰爭指導上,能先取前進基地,再由捷徑進軍,攻其無備,直搗腹心,是獲勝的基本原因。而王猛在作戰指導上,採取政治攻心與武力打擊相結合,以及地道攻城、迂迴夜襲等戰法,創造了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

苻堅入鄴宮,接管了前燕戶藉帳冊。根據這些帳冊記載,前秦凡得郡一百五十七個,縣一千五百七十九個,戶二百四十五萬八千多,人口九百九十八萬多。

滅燕之後,苻堅為加強對關東地區的統治,任命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關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守鄴城,進爵清河郡侯,將慕容評府中之物全部賜給王猛。還賜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二人,中妓三十八人,馬百匹,車十乘,王猛都固辭不受。

十二月,遷徙慕容暐和燕王妃、王公、百官及鮮卑族人四萬多戶至長安;次年正月,又遷徙關東豪強和其他少數民族十五萬戶至關中,安置烏桓族在馮翊、北地一帶,丁零族在新安、澠池一帶。

鹹安元年(371年),苻堅遣軍攻打乞伏司繁。太和六年(371年)三月,又遣苻雅、楊安、王統、徐成及羽林左監朱彤、揚武將軍姚萇等率領步騎7萬人伐楊纂。當初王猛大敗張天錫時,曾俘獲其將陰據及甲士五千人,這時派人將他們送回,並捎去王猛給張天錫一封信,信中說:“昔貴先公稱籓劉、石者,惟審於強弱也。今論涼土之力,則損於往時;語大秦之德,則非二趙之匹;而將軍翻然自絕,無乃非宗廟之福也歟!以秦之威,旁振無外,可以回弱水使東流,返江、河使西注。關東既平,將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劉表謂漢南可保,將軍謂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龜不遠,宜深算妙慮,自求多福,無使六世之業一旦而墜地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三》)!王猛在信中透闢地分析了天下大勢和涼國的危險處境,勸其悔過。張天錫心中甚懼,又見秦軍所向無敵,遂向前秦稱藩。苻堅大喜,即署張天錫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河右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西域都護、西平公。寧康元年(373年)十一月,苻堅抓住戰機,攻取了梁、益二州。西南夷邛、夜郎等皆歸附前秦。到王猛死前,秦已基本上統一了北方(前涼與代雖然保有一隅之地,但已臣服於秦,並於376年將其先後滅亡),十分天下,秦居其七。

太和六年(371年)十月,苻堅至鄴城,在西山狩獵十餘天,樂而忘返。伶人王苻洛進諫說:“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故文帝馳車,袁公止轡;孝武好田,相如獻規。陛下為百姓父母,蒼生所系,何可盤於游田,以玷聖德。若禍起須臾,變在不測者,其如宗廟何!其如太后何”(《晉書·苻堅載記》)!苻堅遂罷獵回宮。王猛又進言說:“畋獵誠非急務,王洛之言,不可忘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三》)。苻堅說:“善。昔文公悟愆於虞人,朕聞罪於王洛,吾過也”(《晉書·苻堅載記》)。賜苻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從此不再狩獵。

苻堅委託王猛全權處理關東六州事務,聽其自行選任六州的太守、縣令。王猛認為六州責任重大,不是我所能勝任,應當改授親賢,便於十一月上書說:“臣前所以朝聞夕拜,不顧艱虞者,正以方難未夷,軍機權速,庶竭命戎行,甘驅馳之役,敷宣皇威,展筋骨之效,故僶俯從事,叨據負乘,可謂恭命於濟時,俟太平於今日。今聖德格於皇天,威靈被於八表,弘化已熙,六合清泰,竊敢披貢丹誠,請避賢路。設官分職,各有司存,豈應孤任愚臣,以速傾敗!東夏之事,非臣區區所能康理,願徙授親賢,濟臣顛墜。若以臣有鷹犬微勤,未忍捐棄者,乞待罪一州,效盡力命。徐方始賓,淮、汝防重,六州處分,府選便宜,輒以悉停。督任弗可虛曠,深願時降神規”(《晉書·苻堅載記》)。苻堅寫信給王猛說:“朕之於卿,義則君臣,親逾骨肉,雖復桓、昭之有管、樂,玄德之有孔明,自謂逾之。夫人主勞於求才,逸於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則朕無東顧之憂,非所以為優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難,苟任非其人,患生慮表,豈獨朕之憂,亦卿之責也,故虛位台鼎而以分陝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銓補;俟東方化洽,當袞衣西歸。”苻堅又派侍中梁讜到鄴城當面勸說王猛,王猛才出來理事。

鹹安二年(372年)六月,苻堅以王猛為丞相、中書監、尚書令、太子太傅、司隸校尉,特進、常侍、持節、將軍、侯如故。

八月,王猛至長安,苻堅加其都督中外諸軍事。王猛推辭說:“元相之重,儲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總督戎機,出納帝命,文武兩寄,巨細並關,以伊、呂、蕭、鄧之賢,尚不能兼,況臣猛之無似!”王猛數次上表,苻堅都未同意,他說:“朕方混壹四海,非卿誰可委者?卿之不得辭宰相,猶朕不得辭天下也”(《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三》)。

王猛“宰政公平”(《晉書·王猛載記》),“猛為相,堅端拱於上,成官總己於下,軍國內外之事,無不由之。猛剛明清肅,善惡著白,放黜屍素,顯拔幽滯,勸課農桑,練習軍旅,官必當才,刑必當罪。由是國富兵強,戰無不克,秦國大治”(《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三》)。苻堅休息時常對王猛說:“卿夙夜匪懈,憂勤萬機,若文王得太公,吾將優遊以卒歲。”王猛謙虛地說:“不圖陛下知臣之過,臣何足以擬古人!”苻堅則說:“以吾觀之,太公豈能過也”(《晉書·王猛載記》)。苻堅也常對太子、長樂公丕等說:“汝事王公,如事我也”(《晉書·王猛載記》)。其見重如此。自古君臣如苻堅、王猛者,唯劉備、諸葛亮方能與其相比矣!

王猛於寧康三年(375年)六月,正值盛年的王猛一病不起,苻堅是為他祈禱,碰巧王猛病情好轉,苻堅欣喜異常,下令赦免死罪以下。而王猛則料想自己沒有痊癒的希望了,便上疏說:“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闢已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沒之命,竊獻遺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三》)!苻堅讀著奏疏,十分悲痛。

七月,苻堅親自到病榻前探視王猛,臨終前,王猛語重心長地說:“晉雖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晉書·王猛載記》)。言罷而逝,時年五十一歲。苻堅為之失聲痛哭。在王猛屍體入斂的時候,苻堅又三次親臨弔唁,難過地對太子說:“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奪吾景略之速也”(《晉書·王猛載記》)!於是,按照漢朝安葬大司馬大將軍霍光那樣的最高規格,隆重地安葬了王猛,並追謚王猛為“武侯”。

在前秦鼎盛時代的下面,潛伏著社會危機。這在王猛死後不久,便逐漸暴露出來了。王猛在臨死前曾告誡符堅兩件事,一是誅殺鮮卑、羌等少數民族,二是禁止對東晉發動戰爭,但符堅都沒做到,最終敗亡。史學家范文瀾曾說:“苻堅在皇帝群中是個優秀的皇帝。他最親信的輔佐王猛,在將相群中也是第一流的將相。”若王猛在,則天下必歸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