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店在我每天上下學的公車站旁。不大的店面里擺了四張方方正正的桌子,總是擦得鋥亮,每張桌子上還放著一罐紅糖,供人添加。
粥店的老闆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漢子,身上繫著一條藍色的圍裙,總是和和氣氣的。就連在早晨最擁擠的時刻,他的臉上也掛著笑,一邊盛粥一邊招呼後面的顧客不要擁擠,人人有份,要注意安全。從他的手裡接過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就好像一沐溫暖的春風颳過寒冷的冬季,心裡變得暖洋洋的,幸福感宛如潮水一般湧出來,連帶著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小店的粥還真有幾分特色。熬得軟糯的小米黏得直粘你的嘴唇。如果喜歡,還可以放上一大勺紅糖,用勺子慢慢地攪拌,享受著粥從乳白色慢慢變為紫紅。然後伏下身,張開嘴唇抿上一大口。這滋味,可足足品味三分鐘!
這粥也便宜,只要一元錢一碗,放入漢子身旁的鐵盒中便可。難怪這家粥店的生意會這么好。小小的店裡總是擠滿了人。
在粥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顧客里,有一個人總是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個流浪的小孩,十幾來歲的樣子,不論春夏秋冬身上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味讓人們對他敬而遠之。他也不像普通人一樣輕輕地將錢放入那個盒子,而是在接過粥的同時,將手中緊攥著的硬幣扔入鐵盒,然後撒開腿一溜煙地跑開了。
人們對這個孩子和他身上的氣味感到厭惡。中年漢子總是笑著抱歉道:“大概是他也覺得我的粥好喝,所以才會每天都來吧。”
有一天,我恰巧排在這個孩子的後面,他瘦弱單薄的身板與嚴寒顯得突兀。我有些嫌棄又好奇地看著他,與往常一樣,他一手接過粥,一手將手中的錢扔進盒子,然後轉身跑遠。就在那一刻,我清晰地聽到他所扔入的硬幣與鐵盒碰撞發出的聲音—不同於一元錢清脆的響聲,而是低沉的聲音。很顯然,他扔的是一毛錢。
“他扔的是一毛錢!”我得意洋洋地對那個漢子說。沒想到他頭也不回,一邊將粥遞給我,一邊說:“我知道。他一向如此,扔的都是一毛錢。”“那你為什麼不揭穿他?”“一元錢對我來說也許沒什麼,對他來說卻是很久的糧錢。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拿好,你的粥……”我愣住了,默默地接過漢子遞過來的粥。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這么多人來買中年漢子的粥了,不僅是因為粥好吃,更是因為他善良的心靈。他這美麗的善舉,如同送他人一朵花,散發著人性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