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晚景

夕陽展露著紅彤彤的一張笑臉,像個火球似的懸掛在街道的盡頭,一街道美麗的金黃色的光輝。此時,街道里車和人大大增多了,車水馬龍的,且都急三趕四,匆忙而零亂……

突然,一隻碩大的蝸牛映入我的眼帘。還真像只蝸牛呢!我的第一感覺總是恰到好處。那原來是一輛滿載而歸的人力三輪車,它緊靠路邊走著,蹬車子的是一個白髮老人,他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地蹬著,車子穩穩噹噹、悠哉游哉地向前滑行。夕陽的餘暉給車和人都鑲上了一道夢幻般的金邊,老人那雪白的頭髮更是金光閃閃。

車上,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壘得老高,用繩子橫三豎四地扎剎,看起來非常牢固。有一摞摞摺疊整齊捆綁紮結實的廢紙箱;一隻只鼓鼓囊囊的尼龍絲袋子,看樣子裝的是易拉罐、寶特瓶和各種飲料瓶什麼的。老人想必是收了一晌的廢品。

老人家一副心滿意足、躊躇滿志的模樣,甚至帶著幾分陶醉與享受。他隨身攜帶的唱戲機正婉轉悠揚地播放著豫劇《三哭殿》里唐王的名段《下堂去勸一勸貴妃娘娘》,老頭兒真是沉醉其中了,他時不時扯起喉嚨放聲跟唱兩嗓子——模仿得還真像,有板有眼的,韻味十足。車子緩緩而行,跟周遭的一切形成了鮮明對比,而老頭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入無人之境——此時此刻,他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他快樂著,像個神仙。篤定地走自己的路,幸福地過自己的生活。街邊那一家家堂而皇之的店鋪,他全視而不見,他心中自有期盼。熟門熟路地,他在一家灰撲撲的老門面房前停了下來。這小店門楣極其低矮,門面十分窄怯,像被左右那虎視眈眈的龐大建築物擠扁了似的,還垂著一掛破舊的竹帘子,外觀上根本看不出打理著什麼生意。

老頭兒關了唱戲機,只聽他喊了一聲什麼,竹帘子一挑,出來一個彎腰老婆婆,她有著跟他一樣雪白的頭髮。他們看來非常熟悉,老婆婆手裡拿著一小瓶酒,兩人哈哈嬉笑著說了什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老頭兒有滋有味地啜飲,一小口一小口地,每喝下一口就砸吧一下嘴,悠悠地仔細地品味那瓊漿玉液,他真是在享受著了。老婆婆一直站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喝完了,他伸手把空瓶兒往車斗里一塞,笑呵呵地揮手跟老婆婆道別,打開唱戲機,車子軋軋地又上路了——

美麗的夕陽迎著他,在他面前是一條金光燦爛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