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總在預料之外

周六的下午,秋陽高照,天藍的耀眼,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去東塬上轉轉,看看秋景。

朋友說,要摘酸棗吃。因為懷孕時,老公用果樹剪子給她剪了兩個大枝丫,她腆著大肚子,坐在藍天下,飽嘗紅艷艷的的酸棗,酸酸甜甜的酸棗味道,被寵的滋味,都讓她久久懷戀。而我是受了那幾棵楊樹的蠱惑,那金黃的葉子,撩撥我心裡痒痒的,我被它們勾了魂。

可是,踏上那條曲折的鄉間路,才知道今非昔比,路上的車太多了。散步的雅興,被呼嘯而過的車攪得蕩然無存。朝思暮想的酸棗,因為臨近路邊,低處的被路人摘得精光,高處的我倆“望棗興嘆”,夠不著。當然,我也終於看見了那幾棵風姿綽約的楊樹,掃興的是它們栽植在監獄的大牆邊,我沒了靠近的勇氣。我擔心自己賞了金葉,又進了高牆。我們只好安慰自己,往前走,毛主席都說了“無限風光在險峰”。

美景,確實是不期而至。

讓我震撼的是鹹旬高速公路。過去的一年多里,我在學校的高樓上將它遙望,看著修路的車來來往往,夜裡火花四濺,大橋從兩端合攏。今天工人在修涵洞,使得我們第一次有機會漫步在這條即將通車的路上。兩邊的山坡在夕陽的映照下,顏色黃的妖嬈。黑色的路面,平展展的,劃上了黃色和白色相間的車道,沒有車輛通過,更顯得路面開闊。兩邊綠色的柵欄齊刷刷的,伸向遠方。整條高速公路如一條黑色的帶子,溫柔的繞城而過。站在路上,俯瞰遠處的高架橋柱,拔地而起,威威武武,排成兩行,看起來那么堅固結實,富有氣魄。淳化旬邑兩地人民,翹首以盼,等待著這條高速路通車,讓他們在奔小康的路上走得更快一些。看著這路,我的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期待。

而我們最幸福的是看見了夕陽落山的全過程。快六點了,處在我們腳底下的山溝里的縣城,由於失去了太陽的眷顧,突然就暗下來了。太陽離地平線只有一人高了,顯得分外的圓,光線也柔和了許多,你可以大膽的直視它。西邊的天空,此刻無比的壯美,高處天色是黃中帶紅,低處的是橘紅色,過渡那么自然,優美,和諧。四周靜悄悄的,身邊的車輕輕駛過,仿佛怕打擾了此刻的安靜。三四分鐘的時間,火紅的、圓圓的太陽就和地平線親吻了。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滿了不捨和憐愛。四周的田野是黑色的,蒼茫遼闊。太陽是紅紅的,一點點的下墜,圓形,半圓,一道痕跡,最後完全消失了。而天沒有立刻暗下來,沒有了陽光的比照,周圍的一切反而清晰了許多。我們佇立了很久,凝視著太陽消失在了天邊。

那一刻,我沒有李商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喟嘆,那太哀傷了。我想到的是,一個人的離世,可以和落日一樣安詳優雅。死那是每一個人的必經之路,在那一天到來之時,逝者是安靜的。人生一世,如日升一天,經歷了朝陽初升的青少年,經歷了光芒四射的中年,也許還曾經歷了突破陰霾的天氣,今天他老了,如夕陽一樣下山一樣,他要休息了。既然是自然地規律,我們無法抗拒,那么就平靜地離開。今天的太陽落下去了,明天的朝陽還會升起。多么自然而美好的事情啊。所以,當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時,不要聲嘶力竭地哭泣,請輕輕地和他告別,靜靜地祝福。死亡,也可以安靜而美好。

從小到大,我們接受的都是如何活的觀念,好死不如賴活著,沒有死亡教育這一說。可是,生老病死,人人都得面對的課題,我們得終將直面。今天,大自然中的萬物之神——太陽,給我在心中上了一節關於生命的課。

古人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們沒吃上酸棗,沒近距離的看看秋葉,但我們沒遺憾。我看見了充滿希望的高速路,我看見了安靜落下的夕陽,它們,都帶給了美的享受。預設的美景,早就失去了魅力,而無法預知的美景,帶給人心靈的啟迪更多。

人生的美好,恰恰是因為沿途上無法預知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