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巷

有個小小的鄉村,有條寂寞的長巷。

“趕集嘍!”表叔手撐腰在巷裡大聲喊。“我也去!”我探出小小的腦袋,調皮地眨巴著雙眼。那年我4歲。我“噔噔噔”地邊下樓梯邊穿棉衣。“今天真冷啊!”表叔邊說著邊把我抱上他的腳踏車前座。他呼出的熱氣噴到我臉上,痒痒的,我“咯咯咯”直笑。他把大衣裹緊了些,搓搓手:“出發嘍!”

“吱呀,吱呀,吱呀……”那時,長巷並不寂寞。

“躲貓貓,貓貓躲。”那年我5歲,我有很多朋友,長巷裡總是滿溢著我們銀鈴般的笑聲。鋒鋒面朝牆,閉著眼,嘴裡數著數,大家老鼠般“咻咻咻”地各自找角落躲藏起來。鋒鋒睜開眼,認真謹慎地搜尋著。“啊!”只聽一聲慘叫,麗麗被發現了。接二連三地,鋒鋒找出了其餘的人,卻怎么也找不到小梅。太陽漸漸西沉,小梅不見了。那晚全巷的人都出動了,大家打著手電筒焦急地找小梅,狗吠聲、呼喊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小巷。我們躲在牆角顫顫巍巍地聆聽這長巷的嘈雜熱鬧。鋼鋼爸爸在後山的樹洞中找到了小梅,她還蹦蹦跳跳地說:“哈哈,鋒鋒找不到我!”

“躲貓貓,貓貓躲……”那時,長巷並不寂寞。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那年我6歲,正在讀學前班,沒有苦,沒有淚,只有樂,只有笑。記得開學第一天的音樂課上,老師教我們唱《小二郎》,我們稚嫩的歌聲在校園飄蕩。放學後,彩霞滿天,我們手拉手哼著歌一起回家。大人們捧著大飯碗坐在自家門前的台階上,我比畫著手腳,在爸爸面前舞著,唱著:“小呀嘛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鄰家大嬸笑眯眯地直夸:“你家娃以後準能當歌星!”爸爸只是“呵呵呵”地笑個不停。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那時,長巷並不寂寞。

當白日照到這長巷時,這一條巷靜靜的,像在午睡。我再次回到這個地方,騎著車哼著那首兒歌,卻沒有聽到迴蕩的笑聲。我推著車來到表叔家門前,靜靜地站在門口……我沒有推開門。表叔前些年去世了,爸爸說他走得很安詳,安詳得仿佛只是睡著了。

依舊彩霞滿天,這小小鄉村,有條寂寞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