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類精神最為脆弱的時刻,是每天的黃昏時分。姜音一直對它半信半疑,直到畢業前的一段時間她才真正感受到了……
一
竟然已經十八歲了,就連傳說中最辛苦的高中三年光陰也將結束。坐在窗戶邊的姜音突然想到了這一敏感的問題。
這樣奇怪的想法像是埋在姜音腦袋裡的一粒種子忽然間發芽了,放學鈴剛響過,同學們都前擁後擠的去吃飯。只有姜音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她很愛看夕陽。她一直都在心裡感謝老師能給她提供這么好的一個風景看台。姜音望著外面的落日就這樣發獃著。落日好美,像是天空被披上一層橘紅色的薄紗。雖有些朦朧但仍難以遮住他無瑕的美。好美的一幅畫,但看久了卻讓人產生悲傷之感。
姜音早已放下手中的筆望著落日思索到,十八歲這該是怎樣的一個年齡啊。十八歲,又是一個不得不忍受分別之苦的時刻。
曾經的哈利·波特十八歲時早已經能和伏地魔甩開膀子掐架了,在古代也有許多皇帝在十八歲時已經懂得管理朝政了,而姜音呢,她仍舊在與數學題和難記的英語單詞做著最後的拼搏。她有夢想,有期待。
教室里的後黑板上有高考的倒計時,大大的紅色數字由三位數字變成了最小的兩位數,它讓每個人都如頭上懸了把達摩克里斯之劍般焦躁不安,整天漫遊在題海里,在考試中度過每一天,如果哪天不考試倒感覺那天過得一點也不踏實。高一時曾聽老師給我們形容高三生活的時候都是一陣陣恐怖。
現在高三的日子已快結束了,卻也並不覺得它像老師當時形容的那樣,也許是呆久了早已習慣了吧!夕陽漸漸落下,姜音嘆了一口氣,心想,“但願會苦盡甘來吧!”
二
羅蘭說:“雲一定不會問我要到何處去,雲一定不問我自何處來,雲也一定不問我可曾向誰請假,也一定不問我可有什麼未了之意。”雲甚至不會感到有我在他上面承載,他仍然只是那么無意地飄飛,無意地幻滅。
午休時教室里很是吵鬧,姜音放棄午睡獨自走出教室,來到操場旁的香樟樹下。儘管蟬鳴很擾人,但姜音並不覺得煩人。如果換作是平時,校園監管員看到學生午後逗留教室外肯定會大吼了。但這時並不見監管員的身影,因為離畢業沒幾天了,為了讓高三學生對學校留下最後一些回憶。啊!校長還是很仁慈的。
夏日的午後,太陽很強烈,籃球場上也不見男生的身影,聽不到球撞籃球板的聲音,夏季的香樟樹早已是枝繁葉茂,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香氣,姜音獨坐在樹下。雖然天氣很熱但還是會有習習微風吹過,讓人感覺很舒服,很輕鬆。這種感覺姜音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高三的生活真的是很壓抑吧。”她輕輕說道。
時間真的很快,不管你怎樣去挽留,它總會不經意間從你的指尖溜走。又到了黃昏時分,不知道為什麼姜音這幾日總愛對著窗外的夕陽望上一會兒,在同學們看來應該是發獃吧。但只有姜音心裡明白自己是在反思,每當西邊的落日收起自己的最後一抹餘暉的時候,姜音才會如同往常一樣在稿紙上演算著數學難題。
三
高中生活真的會讓人改變許多,姜音就是這樣認為的。高中三年已經讓她擺脫了走極端的危險,這是讓姜音感到很欣慰的。漸漸的只要黃昏時分會有夕陽,姜音都會望上一會兒,於是她有了一個關於旅行的夢想。她想去遠方看最美的日落,因為她認為在夕陽西落時可以讓她思索、想像。思索人生,想像美好的未來。
姜音想像過,她走在江南的小鎮,黃昏時分欣賞水中夕陽的倒影;在邊塞孤城停留一夜,去聽千嶂里寒秋冷霜的羌笛,長煙落下城門緩緩關閉,把一段滄桑留在自己的懷抱里,那樣會不會也有一種“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感受呢?可是這一切都只能是姜音的美好想像,與自己卻相隔甚遠。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還有一道很高的門檻。只有跨越它,她才能去實現心中的夢想。
四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
一天的學習生活又結束了,姜音整理著亂糟糟的書本時不知從何處掉出了一張日落畫面的照片。
姜音來自農村,這張照片也是她在自己鄉村照的。難忘的鄉村日落,鄉間的天空比起縣城更乾淨,更藍,更開闊得多。所以當夕陽清晰透徹的傾瀉在大地上時,那是一種獨特的自然風景。比如冬日裡,黃昏時分夕陽穿過田間白楊枯槁的枝丫,凌亂成無數細碎又被一戶炊煙潤濕讓人說不出冷暖的暮光。盛夏時節燒灼了整個白天終於墜落,去又不甘心的露出半塊臉在西天的夕陽。
只是當斗轉星移,時間之河從容地淌過歲月的河床,所有的逝去都被永久浸存於其中,任憑分分秒秒打磨銷蝕並終於消失不見。“流動者”德謨克利特說過,人不可能兩次跨入同一條河流。
那么明天的夕陽還是同一個夕陽嗎!姜音也不再多想,很快整理好書籍後拿出飯盒走向食堂。
五
晝夜兩個繁華,黃昏卻只能於交界處孤獨著,那燦爛的落日或許就是它對自己境況的態度吧。
太陽落下,而後又照常升起,可無人能夠知曉這期間已逝去了多少人,又有誰能夠保證,明天的朝陽仍舊能有自己的一份呢?
姜音對著黃昏時分的落日望了最後一眼,這裡的一切很快就會變成過去的回憶了,趁著最後一點時間就好好珍惜吧,舒嘆了一口氣便埋頭複習著白天老師分析的專題。
只要在晴天,黃昏時分教室外的夕陽依舊那么美,姜音一直默默努力著,就希望她一直守望的青春純白夢想能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