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我和數學老師不和。

原因有兩點:其一,我數學成績太差,這是根本原因;其二,他看我的目光讓我不爽,這是直接原因。

按理說,對於成績差的學生,老師應該是耐心開導、細心輔導給予他更多的關懷,幫助他克服困難才對,但該命題的成立條件是學生必須要乖,要聽話,要謙虛,像柔弱的小白兔般無助,這樣“大灰狼”老師才會心軟,對你好好的。

而在數學老師眼中,我既不乖又不聽話,上數學課做自己的事,下課不交作業,整天嘻嘻哈哈瘋瘋癲癲,絲毫看不出數學成績萬年“吊車尾”應有的焦急和憂慮。更要命的是,我還是英語科代表。

本來我當不當英語科代表與數學老師對我好不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只是不知從啥時候起,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莫名其妙地分成了兩個陣營,按“魔獸”中的說法就是前者部落、後者聯盟。聯盟的人對部落的人倒是沒多大反應,但部落的人看到了和聯盟有關的東西就像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部落頭頭苦口婆心,成天和我們強調“數學很重要,一題就能拉你幾十分,而英語背來背去還不就這幾分”,希望我們能夠浪子回頭,重回部落大家庭。

數學成績差,英語科代表,還不聽勸,自然會躺著也中槍。

最正面的衝突是某次月考後的晚自修。

這天的英語作業特別多,剛好又是老孟(數學老師)坐班。他巡視全場,發現大伙兒都在做英語作業,便不樂意了:“你們怎么都在做英語啊?數學都不做啦?”此話像是突然被丟進雞窩的一隻大公雞,樂得整窩老母雞興奮地開始咯咯咯。老孟無視“母雞”們的唧唧喳喳,自顧自地往下說:“難怪你們班數學老是上不去,原來時間都花在英語上了。”

我正攻著一道數學題呢,沒多想,下意識地吼道:“誰說的?我就在做數學啊!”聲音不大,但夠渾厚,在一片嘈雜中聽得甚是清晰。

老孟的目光像閃電一樣射過來:“做了,怎么成績還那樣啊?全班數學成績最差的就是你了,英語科代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英語130多分,數學才考60多分!”

全班哄堂大笑。我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他並沒有看我很久,但對視的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微眯,仿佛在笑,但那目光中卻透出無盡的無奈與冰涼。

他是在用這樣的目光嘲諷我嗎?我不敢肯定,或許是,也或許是我的錯覺。

不知怎的,我突然憤怒起來:那是什麼眼神?我成績差就代表我沒花時間沒努力了嗎?以分數取人,有這樣當老師的嗎?於是,我決定從此和他勢不兩立。

但勢不兩立也要有資本才行,我的數學成績必須上去。老孟的目光成了我最有效的醒神劑,比雞血還管用。我是那種既容易遇到困難就想放棄,又容易被激起鬥志重新繼續的人。被看不起,給了我最充分的理由去奮鬥。

我開始比以前更加重視數學,一有時間就拿出練習冊和課本啃例題、做練習,為了不再被同樣的目光直視,我廢寢忘食地努力著。漸漸地,有一點起色了,做數學題不再像以前一樣如無頭蒼蠅般亂碰亂撞。而是有一定的思路和邏輯了,也能給同學講解一些題目了……我的數學提升計畫正在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只是,學習不是遊戲開掛,無法一蹴而就。我的數學成績現在依然沒能在班上名列前茅,和老孟的交流也僅僅局限於那一次。可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拿著令人滿意的成績,走到他面前,感謝他那次無意中露出的、略帶嘲諷卻讓我變得堅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