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十里,不抵塵埃

或許是因為下了雨的緣故,那盞枝椏間的陳舊路燈漫射出冷光;或許是辨不清浮雲的淡灰色天幕上那些迷離的風的緣故,或許就是那一瞬,所有的風與塵埃都停止了喘息,所有的大街小巷人潮終被墾犁成蔥鬱的岸芷蘭汀。於是少年轉過身斜搭著書包跛著腳卻挺拔修長的身影,在視野里突然綻放出韶華的光彩,終於他在同學們的視線中越變越小,知道只能看見一個圓點。

他是五年級二班的風紀股長,長得清秀挺拔,熱衷於打籃球的他總是在大汗淋漓時將衣袖挽至肩膀。少年笑容很乾淨,所以當聽到他爸媽要把他接到宜賓去時,同學們除了不捨和傷心,還有失落。

那天的最後一節課,班主任調成了德育課。模糊記得少年一言不發,只是一直盯著那本書望。好多同學走到他跟前,遞過一個禮物,走時都不忘說:“以後要回來看我們。”他表情僵硬,總覺得他只要一抿開嘴角,整個臉都要被扯爛似的。然後他拿起校服,抖了抖,淡然地說:“把名字簽在這上邊吧,不想簽的可以不簽。”從他語氣里中我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低落。

他提議:“我們去操場打籃球吧,好久沒打了,以後可能都沒機會了。”他挽起衣袖,收拾好書本,向講台上的籃球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光彩有力,卻不曾想,他也會消失,在我們班級,以後的學習和生活,便沒有你。他抱起籃球,感覺想灌了鉛一樣有千斤重的目光注視著我,我躲開他的目光,固執的把頭拗過去,生怕自己會捨不得同學走而讓眼淚濡濕睫毛。

我不會打籃球,所以我和幾個同學在旁邊跟他們加油。少年好像是因為要走了的緣故,情緒異常興奮,從他手裡拋出來的每個球都有目的性準確無誤落到籃筐中。猝不及防,他摔倒了,原本無限華麗的天空頓時烏雲密布……

放學了,少年跛著腳,斜挎著背包,一步一步向校門外走去,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和他幾個要好的男同學打了個手勢——我要走了。我沒去送他,再怎么送,他總是要走的,或許當時覺得惋惜,可一些事,一些朋友總歸是要離開的,甚至連他們走了之後,給你的印象都會被忘記。送別二字,不是那么簡單,從最初的要好到如今的陌路,寂靜無聲,少年越走越遠,消失在街道上,也消失在我的視線……

他是我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