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等待

月,還是秦漢時的那輪明月。關,還是秦漢時的那座雄關。但龍城飛將已不在,胡馬的悲鳴也不再響起。陰山的身軀謙卑地伏著,在歲月的流轉中沒了言語。

無言,是看破了紅塵的禪意。

今夜,我拾階而來,只為尋覓一點秦磚漢瓦的滄桑,來沉澱我驛動的心,沉澱出所有的詩篇。無論是雄壯的還是慘烈的,無論是柔情的或是淒迷的,我都願意坦然去面對。當繁華落盡,這一切也如淺水浮花一般,波瀾不驚了。

唱起那首熟悉的《長城謠》:“奪了焉支又還了焉支……”心不禁猛地緊縮起來,奪了又還,還了又奪,如此反覆何時才有個終了?在五千年的歷史長河裡反覆滌盪的,又是誰勝利的慶功酒,又是誰失敗的血淚流呢?不得而知,不得而知呀!

歷史便是這樣,在時光里默默地等待著。他在等誰呢?一個哲人,一位英雄,又抑或是一名夜夜歌哭的婦人?都不是,我們都不是他要等的人。於是歷史轉過身去,留給我們一襲斑駁重疊的身影,任憑我們追問而始終一言不發。這一種無言的相對便是等待最好的詮釋。

在歷史的等待中,我們短暫地相逢並且長久地分別了。變換的只是分別的地點與場景,也許是在長亭古道,還有可能是在流水橋頭,更或者是在陽關外、夕陽下。然而不變的是那一種淡淡的傷感。記得那一日我們都飲過了濁酒,晚風掀動我們的白襯衫,隱隱地好像還有一串笛聲。我們有可能眼睛濕紅或者還流過一滴眼淚。同是惜別,王維有“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感嘆,而王勃則說:“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高適則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不同的感慨卻包含著相同的深情。

歷史不容假設,於是我們便真真切切地分別了。望著遠逝的歲月和靜默的歷史,腦際想到的只有一首詩:

我在等待/等到所有的葉子都落盡/等到所有的風塵將我覆蓋/遠方的人兒/請你為我祈禱/明年春天/在等待中會長出新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