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到了堅韌……聽聽你的叮囑,我接受了自信……”

_______題記《父親》

和魏老師一起去拜訪凌作家回來的那天晚上,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父親說:“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走正路,家裡永遠支持你!”

這句話,父親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每次打電話回家,父親總是噓寒問暖:吃飯了沒有?身體還好吧?工作怎么樣?……一大串的問題,讓我感覺父親比母親還要嘮叨。見我不說話,父親好像感覺到了似的,呵呵一笑,說:“人老了,是這樣的,別嫌煩。”

其實,父親還未到半百之齡。

然而,父親真的老了。

記得去年春節回家,電話里父親說來鎮上接我;我說:“到鎮上都晚上十點了,天寒地凍的,您就別來了。”父親卻執拗不依。車還未到站,借著昏黃的燈火,遠遠便看見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在寒風中眺望。昏黃的燈火,刺骨的寒風,那么清冷孤寂;而陪伴父親的只有那輛“輕騎”。

車還未停穩,父親便迎了上來,呵了呵手,說:“累了吧,行李給我!”本不想讓父親拿的,卻不由自主的遞到了父親手中。那一刻,我赫然發現父親的鬢角已經刺出了幾縷銀絲;歲月的流水無情的在父親的額頭刻下深淺不一的印記。我的心,湧起一股莫名的痛楚……

翌日,早飯期間;我對父親說:“爸,您快五十歲了,少操勞些,我已經長大了。田就別種了,米還買的起。”這話我不知道對父親說了多少次,父親每次總是以“習慣了,不幹活閒的慌。”為理由。每次我聽見父親說這句話,就感覺有一種我不懂的韻味,悠長悠長……父親見氣氛有點沉,便笑著拉著我的手說:“走,下棋去,看你有長進沒有。”

象棋是和父親學的。記得小時候,父親沒幹活時就教我和哥哥寫毛筆字;見我和哥哥都沒有興趣,父親就教我們下棋了。“馬跳日,象飛田,車炮直……”每每下的正高興,母親就過來“潑冷水”:“不教孩子讀書寫字,卻教他們玩。”父親總是呵呵一笑,說下棋也是學習。那時,我總感覺我家是慈父嚴母。

父親的棋藝是不敢恭維的,在我學了不久後就可以和父親戰平。每當父親被“將軍”時,就要求悔棋;我不肯,父親就說什麼“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那為什麼不愛幼呢?”我問。“因為尊老在前啊!”父親笑著說。而當我被“將軍”也要求悔棋時,父親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氣餒,趕下一回合吧?”

後來,下棋漸漸少了。有一天,父親突然打電話給告訴我:“下棋時,第一步不要架頭炮;特別是和長輩對弈時更要注意,那表示對別人的尊敬。”其實,當父親告訴我這個道理的時候,我已經明白,只是沒有說出來。

父親是農民也是工人。在我剛畢業的那幾年裡,我隨父親走南闖北,總是向父親發牢騷“我不做“手藝”。父親總是對我說;“不論你將來做什麼;在你做某件事時,你必須做好,這是對自己的負責。”父親是做彩畫專業的,我是父親的關門弟子;可最終我未能將父親的手藝傳承……而是選擇南下深圳。

在來深圳的前一個工地,父親給我取了一個筆名:逢春。並賦詩:“春來有春風,春風拂芽濃。他日應得意,花開遍地紅。”父親寫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父親的額頭很舒展,但眼神是朦朧的,我看見朦朧中含著希冀的光。

“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父親為了我兄弟倆付出了太多的我不知道,而我一直理所當然。更為可笑的是,在父親贈我筆名的那晚,我大言不慚的寫了篇《答父》:子騎父作馬,父望子成龍。嘔心將兒養,瀝血只為儂。男兒立天地,四海納懷中。泰山五嶽首,春風綠蔥蔥。紅花遍地時,更應感春風。而今,獨自細想,慚愧之至。

而父親從未責備過我,還一如即往的支持我寫作。特別是在剛來深圳的那段日子,父親不斷的給我經濟上的幫助,還在精神上鼓勵我:青松傲立霜雪,翠竹不畏嚴寒;春回已是勁枝展,重顯英雄心。政通人和盛世,春風歲月更新;而今正直從頭立,男兒抒豪情。”

一天,我被揪心的電話聲音吵醒;是母親的來電。在母親的述說中,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家和隔壁大伯家有一塊相鄰的地。兩家都種著樹,我家的稍大點。大伯以“擋住了光線”將我家的樹給砍了幾棵。母親找大伯理論,而大伯仗著是“尊長年長”倚老賣老……父親找大伯理論,也是如此。母親覺的父親太過於忍讓,而父親卻反過來安慰母親;說什麼:“讓人非我弱。”之類的話。

為此,母親與父親鬧了彆扭。在我打電話責問父親時,父親並沒有生氣,象我解釋父親說:“事情已經發生,我已經向你大爺爺{村裡的長輩}說了,大家也都明白,就算了;何必傷了和氣?!”

我明白母親給我打電話的原因,更加明白父親向我解釋的原因。

那是父親紮根在心中的大義,是父親用鋤頭一鋤一鋤鋤出來的智慧。

父親不是詩人,卻總說出那勝是詩歌的句子;他以平凡的言語,質樸的文字,向我詮釋著生命和做人;讓我站在他的肩膀上,看向更高遠的地方……

朗夜裡,這稚嫩而顫抖的手,無法勾勒出父親那模糊而滄桑的容顏;更無法描繪出父親那“春風潤物”的胸懷。

“朦朧時候

父親是一座大山

坐在他的肩頭

總能看的很遠,很遠

懂事時

父親

是一棵倔強的彎松

這才發現我的分量是這樣重,這樣重

而現在

父親啊

你是一首詩

兒子默默的讀

淚輕輕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