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機

街頭,一少年。滿目創痍,煢煢孑立,“流浪”是全部的生活主題。

少年目光空洞,行為呆滯,嘴角殘留飯店殘羹的痕跡。路邊來來往往,行人不斷,沒有人多看他一眼。這個世界,更多人願意每天面對著形形色色的螢幕,電腦的,手機的——卻沒有人願意多面對陌生人哪怕一張鮮活的臉,何況這張臉是這樣的——呆滯,還掛著“五彩斑斕”。

突然,那少年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亮光, 猶如暗夜裡突然燃起的燭火。他衝上前去,從路邊的一塊磚頭旁撿起了一部手機,五成新,不是很時髦的款式,脫了漆的機身被按動了鍵盤,螢幕突然亮了起來,少年像被燙了一般把手機甩了出去。許久,發現並沒有動靜,少年又悄悄地挨近,然後一把抓起手機,欣喜地隨手亂按了起來。

鍵盤發出好聽的“嘀嘀”聲,少年的眼裡燃燒起炙熱的火焰,嘴角翹得老高,頓時手忙腳亂起來。突然,一陣音樂鈴聲響起,這回,少年有了心理準備般,手緊緊握著手機,把它貼到了耳朵旁邊,似乎怕一丁點的音樂聲飄漏而去。很快,手機里傳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餵——你是誰?” 少年又受驚了般把手機舉到離身體一尺遠,瞪著眼睛瞧它,手機里傳出焦急的詢問:“餵——餵——你是誰?說話啊——”少年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神經病!”手機里甩出這一句,突然斷了線。

少年的眼裡卻再次燃起興奮的火焰,即使是這一聲“神經病”也是多久沒有人願意對他說的了。他急促地在手機上亂按,一會兒傳出一個老人的聲音:“餵——”透著溫和,“我——我——”少年急切地想表達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手機的螢幕再一次暗了……

少年不管了,抱著他的手機蜷縮到了一個牆角,開始拚命地按號碼,手機里傳出的聲音各種各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少年從來沒有在乎,他只是陶醉地把手機貼緊耳朵,因為這一聲“餵——”只對此時的他——一個人問候。

最後一次,手機里傳出:“你的手機已欠費,被限制呼出——” 少年的手僵在耳邊,然後頹然落下。轉過頭,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這樣一雙渴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