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懷恩師

我的國中和高中,是在同一個學校讀完的。加上高三補習一年,一共呆了七年,那裡的銀杏樹紫藤花枯榮了七次,尚且記得些許,何況教我育我的先生呢。

我的國中班主任丁先生是全國優秀班主任,跟我母親差不多年紀,我就像怕我娘一樣怕她,又敬又畏,幾乎是膽戰心驚的在她手上度過了三年。牛不鞭不走,鼓不敲不響,咱班60個同學40多考取高中,升學率是上屆和下屆的三倍多,後來我的同學裡出了三個博士。沒有丁先生,我最有可能是在鄉下做道士,拉個二胡吹個笛子念些不釋不道的經文,混口飯吃。

我高中換過三個班主任,第一個是只想把學校當跳板,跳到上海去,所以沒心思教書,所以記得他但不把他當先生看。高二時,是顧先生,教數學。雖然是南師大的本科生,肚子裡有的是貨,但由於師母在鄉下種地,家裡四個孩子,都得靠他買汰燒煮,很難顧得過來我們,所以高二剛開始,是我們最放肆的時期,男學生偷著打牌打球溜出去看錄像,女學生看瓊瑤,愛學習的沒幾個。那時我做著文藝委員,有次包場看電影,我把電影票展開一看,脫口而出,這次抓的牌不錯啊!

不過,那時的語文課,學校還是配給了我們最好的先生――陳勇飛。陳先生跟顧先生比,第一印象是“高帥富”,上他的課,更發現了很多樂趣,原來語文課並不全是老師在講台上用夾生國語念“梅雨潭的六,那醉人的六啊”,也不全是論費厄潑賴論雷峰塔的倒掉的。陳先生從不囿於課本知識,課上天馬行空,神采飛揚,詩詞歌賦在他口中不是讀出來的,而是一嘆三詠。感染力震撼了原來只知道混日子的我們。先生那時是學校的教導主任,對我們這些數理化不拔尖的文科生的底細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想著辦法來提高我們的學習興趣,成立文學社,請他的親家周溶泉教授為我們題詞,帶我們去江中的小島採風,建立書法興趣小組,讓字寫得特別出色的學生當老師給我們講行草隸楷。先生再三強調,見字如見人,成績不好寫的字再醜,就真的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先生對錯別字更是零容忍,那時候,我們的作文里只要出現,都免不了被狠狠批評。先生這方面對我的薰陶,使我到現在在普通平淡的日子裡都還能有點得意的本錢的。我有個同學叫小霞,雖然沒有通過高考,但就是因為一手好字一筆好文章,目前在一個大型企業做總經理做得風生水起。

眼一眨,已是二十多年過去了,還在母校教書的幾個先生我倒還不時地去看看他們,經常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吹吹牛,卻和陳先生近二十年未曾謀面了。前些天去母校,無意間看到《平潮中學吟友詩選》一書,讀到我先生的詩篇,又得知我先生八十歲開博,新浪博名“飛雪紅丹苹”,一下子就像又回到了他的課堂。回家後,我迫不及待地看我先生的文章,憶往昔先生為我改作文,看今朝我為先生作評論,無限感慨湧上心來,先生雖然十多年“教鞭閒掛”,但他曾教我育我的,無不時時的,處處的影響著我,並通過我,影響著我的下一代,我閨女15歲,作文常獲獎,書法晉九級,這可能是最好的,也是我先生最高興聽到的匯報吧。

這些年來,我也去過不少觥籌交錯的場合,然而真正的盡興無非還是跟過去的老師同學在一起的時候。那時的我們不時興“謝師宴”,所以也就沒有敬過陳先生一杯酒,這幾天,我籌劃著名一定要敬我先生一杯,就算是遲到了23年的謝師宴吧,可以想像,做東的學生不卑亢自尊強,作客的先生坦蕩蕩欣欣然,此情此景,怎一個溫馨了得!

我還要祝我先生永遠健康快樂,永葆童心。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