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又開時

離開家鄉已有三個年頭,除了寒暑假,我無法回家,因而跟三月的杏花闊別已久。

但三年前那一片火紅的杏花,總如烈火一般在我的心裡熊熊燃燒;在我的夢裡,那一片火紅的杏花,從沒有凋謝過。

XX年的春天,我還在縣城讀書,有次和朋友一起進城,我去上學,他去外地。

坐到車上,車開得有些慢,和朋友聊了一會兒後就感覺有些倦意。

被書本和課業壓著的我,許久沒有關心過學校外的風景,每次放假回家也只是呆在家裡看電視放鬆,不知不覺中,春天竟已偷偷用彩色的畫筆塗改了萬物的色彩。

自小在村里長大的我,並不是很訝異於春天神奇的藝術天賦,她給予萬物的色彩和形狀,我都習以為常,直到我看到那一片讓我銘記至今的火紅色的杏花林。

村里唯一通向縣城的七成新的汽車在羊腸般的鄉間小道上,像一條斷了半截的蚯蚓,痛苦而掙扎地逶迤前行。

並不那么平坦的路面,給前行的汽車帶來了沒規律的震動,司機老鄧心疼剛買的二手車,表情凝重,像攥著一張中了一百萬的彩票那樣小心而用力地抓著方向盤,生怕不當的駕駛震壞了汽車的哪個零件。

“看啊,杏花開了!”

不知道誰開的口,大家的視線都轉移到車窗外。

只見,在黃土地上的溝壑中,有一片杏花林,像一片火海,將人們的眼球閃耀得分外火紅。

生命竟有這樣的色彩。

我剛才的倦意全部沒了。

在灰褐色的樹枝上,一簇簇的杏花,一朵緊鄰一朵,競相綻放,它們吸收著陽光的熱量,呼吸著春天的空氣。不是很粗但是足夠茁壯的樹幹上,撐起根根枝條,從遠處看就像一隻在托舉著什麼的手。

生命竟有這樣的形狀。

我和人們一樣,看著車窗外的杏花,嘆為觀止。

貧瘠的黃土地上,常年水土流失,居然開出了這樣繁茂而充滿生命活力的杏花。

此時汽車行到了一段稍微平坦的路面上,速度加快了一些。路邊的杏花,從我眼前飛快地移動再離去,我更感到,我看到的是一片春天的火海。那是生命的圖騰,那是春天綻放出的色彩,那是黃土地生長出的靈魂。

隨著汽車的速度加快,還想再欣賞杏花的人們,看到火紅的杏花林在飛馳的車後漸漸消失不見了。

我把目光重新移到車裡,我的座位前,有一對蒼老的夫婦,他們頭上有著銀白色的華發。

“這裡的杏花可真火紅喲!”那位老爺爺微笑著對老伴說。

“是吶。”老奶奶一樣地笑著說道。

那一刻,我看到這對老夫婦的頭上,也有了火紅的色彩。

那是,生命的色彩。

三月又至,杏花又開時。

我好想回到家鄉再看看,火紅的杏花林,和生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