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是說。
——題記
“噢——好的，先生，我知道你看到了未來。”我挑眉，看著這個有些瘋狂的男子。“可以將詳情說一說嗎？感激不盡。”
“當然可以。”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在天台上，用天文望遠鏡對準天空，我的本意是觀察一些星星。”
“啊，等一下，讓我記下來……可以了，然後？”身為記者的我拉開衣服拉鏈，從數十支筆當中抽出一支最常用的，速記。
“嗯，然後就……等等，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來著？”男子神色茫然，更堅定了我認為他是瘋子的觀念。
“星星。”
“謝謝……你瞧我的記性。”男子揉亂了頭髮，狀甚懊惱。“然後我的望遠鏡里就出現了非常不可思議的景象。我想……我看見了未來。”
“噢，未來。”我緊緊地盯著男子的嘴巴，希望可以聽到下文，但他突如其來的沉默卻令我大失所望：“什麼樣的未來？是高科技的未來嗎？”
“不，不是。我看見池塘里布滿了淤泥，漂浮著屍骨，一隻渾身骯髒不堪的天鵝——說實話還真難認出來——正在艱難地覓食。突然，它似乎找到了食物，喙啄食著池塘上的什麼東西。我有些好奇，便把鏡頭拉近了看著，頓時大為作嘔。”
“它在啄食著什麼？”
“人類頭顱上的眼珠。”男子心有餘悸地說。
“惡——”我無法掩飾我的噁心。
“為了不看下去，我把鏡頭轉換了。然後我又看見了另一番景象：一顆水珠懸在空中，無數隻手競相爭奪，中有黑的手、白的手、黃的手，甚至還有其它顏色的手，比如藍色、綠色、粉紅色等。它們都是那樣的乾枯、衰老、瘦長。”男子的眼中出現了一抹悲哀。“我很可憐未來的人們，居然連那么小小的一滴水都要爭奪，足可見水資源枯竭的程度。”
一時間，周遭沉默得只剩下我的筆尖在紙面上流瀉的“沙沙”聲。
“鏡頭再度轉換，我看見一個梳妝檯，上面擺放著許多所謂的時髦商品。你知道它們都是些什麼嗎？裝在氣球里的空氣、盒子裡的綠色食物、瓶子裡的水！”男子顯然有些義憤填膺。“在未來，竟然連新鮮的空氣都是需要那么昂貴的代價么！你看看我們現在，破壞樹木、釋放汽車尾氣、浪費水資源……我們高高舉著“環保”的牌子，卻是面無表情、毫不動容！”
我想起我從前亂丟的行徑，不禁微微臉紅，雖然我可以斷定男子毫無指桑罵槐之意。
“接著，我又看到未來，許多人倒斃街頭。他們不成人形、瘦骨嶙峋，就像一段乾枯發霉的木柴。”男子說，“他們很痛苦。他們缺乏空氣，想喝水，想吃東西。空氣原本是無形的，可是在未來，它變成了渾濁的一體，像煙霧一樣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似乎，每呼吸一口，都要忍受著極大的折磨。”
我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窗外是一片青翠碧綠的草坪，無數的孩子在柔軟的草地上玩耍，年輕的媽 媽坐在一旁聊天，不時抬起頭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嘴角浮現出甜蜜的微笑。黃昏時分，傍晚將至，天邊的雲彩伴隨著太陽，撕扯出淡紫色、金橙色、玫瑰色……幸福的人們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橙黃，淡淡的暮色。此時此刻，有誰會想到千萬年以後的未來？或許這個男子說的是正確的，但現在誰會想那么多？
“……我走了。”男子戴上帽子，一笑。
如今的這個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但我是極其誠懇、認真地將他說過的話記錄了下來，並整理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