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

我的腳下是一片廢墟,廢墟下是812個生命。

這裡是青川一個小鎮的遺址。曾經青山綠水的村落,如今只是一堆荒石,慘澹而荒蕪。沒有樹木,沒有房屋,甚至看不到殘垣斷壁,只有石頭。石縫間的零星綠草,提示著這裡曾有過生命。

812個生命,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頃刻間陷入無底的深淵。當地下的能量集於一點在此爆發,一座山峰被夷為平地,一個巨大的悲劇在這裡上演。

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集體死亡,二戰時的核子彈轟炸日本,2024年的印尼海嘯,2024年的非典病毒……但總有倖存者,死裡逃生的人向我們講訴著災難的可怕。但這裡卻沒有倖存者,只有不幸。20米之下,也曾有過老農的汗水,也曾有過幼童的奔跑,也曾有過琅琅的書聲……災難降臨的瞬間,卻只有奔跑與逃亡,嘶喊與叫囂,絕望與掙扎……所有的人都在巨石飛煙中,同時走向慘烈的死亡!

1900多年前龐貝古城的毀滅也是如此,而今腳下踩的,是與龐貝相同的廢墟。龐貝的遺蹟已被開發,重建也在興起,在重被開啟的城門中,可窺見災難發生時的一切。衛士的昂然屹立,婦女的驚恐萬分,廚子手中尚未放下的菜刀,都被定格在火山噴發的瞬間。相對於地震而言,火山灰的吞噬是緩慢的,總有時間留給人逃亡,因而龐貝的消亡被記錄了,因而有人記得。但地震的毀滅只是瞬間,毫無準備中812個生命頃刻消失,無一倖免;災難來臨時他們如何面對,無人知曉。

有人說龐貝的毀滅是震撼的,人類創造了幾千年的文明毀於一旦。而青川的小鎮,這裡沒有所謂時代的縮影,沒有古城的韻意,但卻有更徹底的毀滅。那些善良勤勞樸實的生命,一瞬間便沉入地下,深深地沉寂,留給我們的除了想像仍是想像。倖存者讓我們看見了龐貝昔日的輝煌與災難;如今我們只能在照片中懷念小鎮曾經的美好與安寧。

龐貝的沉重在於歷史悠久,而小鎮的沉重在於生命的消逝,但總會有人述說,總會有人銘記,總會有人祭奠。廢墟之下的小鎮帶給我們心靈的將是永遠的深沉的思考——

關於生命的思考,關於人類生活的思考,關於人與自然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