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末,新茶出世,河畔湖邊,總會出現楊花飄飛的景象,在“翠葉藏鶯,珠簾隔燕”的融融春色中,總有千縷萬絲楊花散落在空中,如春月的雪,隨風千萬里。
那時,我只知楊花飄散風景好,散開如珠如玉,絲絲扣人心弦,晏殊說的好:“春風不解禁楊花,濛濛亂撲行人面”。站在一株嫩柳邊,母親與我合影,我即將踏上遠方求學的路。我笑容燦爛,若陽光盛開,母親則滿眼不捨,滿心憂戚,連飄舞迷濛的楊花也遮不住她酸酸的微笑。
時間如白馬飛奔似弦,又是一年春。
我走在河畔,楊柳葳蕤,楊花散落卻頓生憂心之感,離家在外的獨立使我變得敏感,看著楊花撲滿行人衣襟,朵朵空中飛舞,芳華自生,卻墜入天際,其中漂離之苦,怕只有它曉得。楊花潔白,似絮似絨,卻包含端莊之態,我才知曉,我才懂得,楊花春的彌散天際是離別枝葉才換來的美麗,多么的珍貴的表演!一朵朵楊花的飛翔,是用盡心血,費盡苦功換來的。那時我始終精神萎靡,心情十分低落,仿佛被黑暗所掩埋,見了這潔瑩自飛的楊花,心裡便又驚又喜的,驚的是小小楊花為自在地舞,耗廢多少苦心,喜的是我能有幸欣賞這一盡生命的演出。而我若想振翅一飛,也必定要像楊花那樣經受孤獨與隱忍。楊花象徵著別離,蘇軾曾言:“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這淚好似為楊花所流,又如楊花所凝成的淚滴了,“遺蹟何在,一池萍碎。”虛的是它的情意,深深別情,飽含世上最溫柔最美麗的情誼別離,實的是楊花的耗盡苦心的舞蹈,繞動著天地,鋪滿了“雪花”。這虛實相間中,卻也包含人生的哲學與理趣。
楊花落盡之後,又飛向何方?“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三分化作這滿天滿心的春色,二分化作塵土隕落,一分隨流水緩緩向前,將春的情意帶給更多的人,楊花,也有奉獻之意。
在這小徑紅稀、芳郊綠遍的春天,楊花也盛開,我要與家人共賞這易逝寶貴的春景,或許在楊花眼中,所有的飛鳥都是遊子與過客,都是浮雲與蒼狗。楊花飛散,撲在心間,“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誰惜之?我惜!
我將深深地,把楊花的一切鐫在心中,對我而言,它便代表世間萬千珍品,楊花伴我足矣!
楊花兀自飄散,淚滴散落,我將它作為珍品保留,儲存在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