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景作文:又見黃菊

寫景作文:又見黃菊

坐在家裡,總覺得呼吸不夠暢快,也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呼喚,讓我走出家門到野外去。我跟著那種無聲的呼喚的吸引力,又一次光臨了縣城北面的那條小河堤。河堤頭上,有七八位穿棉衣的老者在閒話春秋。我走我的,和他們無關。堤上杏樹因為前天的一次降霜,葉子變得下垂和褪色,邊兒開始乾枯捲起,一副無精打采、淒淒艾艾的樣子。讓人眼睛一亮的是那或地上或樹枝上還開著的野牽牛花兒,粉紅的喇叭樣的花兒,淺綠的葉兒在北風中搖曳。它的花期頗長,足有一個月有餘,我每次來都見它熱鬧地開著,不管它立秋也罷,寒露也罷、霜降也罷,立冬也罷,一樣地展示自己柔美的胸懷,美麗的容顏,一點不做作嬌怯,大方優雅地風裡雨里盡情綻放。屬於自己花開的日子,那就儘管美麗地、灑脫地、無拘無束地敞開滿懷璣珍珠玉,裝點寂寞的人生吧!

堤上除了牽牛花兒,還有一種小黃花兒,在地上清冷的風裡,搖擺著檸檬黃的小花兒,也頗可愛的,令人驚喜。這種花兒花期更長,從春天到夏天到秋天到冬天,四季都見它桔黃色的倩姿麗影出沒於草叢路邊和樹行間,每次都搶人的目光,奪人的驚喜和溢美之詞。這種花兒枝株不高,葉兒是長條形兒,喜歡生長在較高較乾燥的地方,我們叫它“乾渠棵”,因為在過去修得比較高的水渠上比較常見。後來在河堤上也常見它的蹤影,且多起來。它春天開得最繁盛,一片片的,像黃色的地毯,像桔色的海洋,最讓人喜戀忘返,久久難離,那種黃色黃得非常純淨素淡,一塵不染,看了心裡感覺非常舒服,好像也被淨化一般。

堤上多的具有非常強的生命力的是那些野蒜兒,綠綠的,鮮鮮的,夾雜在枯草叢裡,一撮兒,一撮兒直直地向上。這種野蒜兒蒸著吃和做饃吃都可以,散發出一種特別清香的味兒,嚼在嘴裡,那香味兒順著齒頰兒沁出來,連空氣兒都是清香清香的。

路兩邊是胳膊粗細的白楊樹兒,掉光了葉子,有的頂梢上還有三五、七八片葉子,風中無奈地搖著,但已無法遮擋住美麗的天空和無情的風雨了。有楊樹的地方,除了野蒜蔥蘢外,未見比較芊芊的草兒菜兒,連杏樹行里也是如此,除了滿地枯葉,很少見綠色的生命。但隨著楊樹的稀疏,其它的綠色的菜兒就非常鮮綠了。一種生長在杏樹蔭下,成片成片的,像綠色的地毯,它的葉兒像楓葉兒,葉緣有錯落的齒兒,但不是楓葉兒表面光滑,而是陰陽面都有一種絨絨的細毛兒,看上去比較厚,摸上卻不是太厚,僅毛茸茸的感覺,且它的葉面皺兒比較多,像野猴子的臉兒。但顏色綠得非常濃郁,綠得像一潭化不開,攪不動的粥兒。在小路邊上還有一種植物兒,也是耐人尋味的。它的葉兒不大,開著米黃色的五瓣花兒,有的綠葉叢中頂著一枚血紅的果實。看它的形狀,我想它應該是野草莓吧。我摘下那血紅的果實,放到嘴裡咀嚼一下,有一點點甜的味兒,後味兒有點青澀澀的,且滿色籽兒,咀著發出咯咯的聲音。它外面的血紅色的比芝麻很小的粒兒,原來是它的果實,等長大了老了,那外面的籽兒便脫落下來,好繁衍後代;剝開裡面,它的果肉卻是淺粉色的,像海綿似的。正欣賞著這血紅色的球兒,米黃色的花兒,在花椒樹旁,杏樹下,又突然冒出橙黃橙黃的野菊來。

一叢一叢兒的,橙黃的花盤兒,互相擠在一塊兒,爭相吐葩,形成黃黃的海,鑽進你的目光,住在你的心裡。它的花瓣兒是米粒狀的,蕊須比較長,須首頂著粉粉的花囊。而在草叢中還有一種野菊兒,有著白色線形花瓣,平頂黃色花蕊,花須短得很。這白色的野菊數量也非常少,大都是單株或雙株兒在一塊,高高的莖兒頂著一二十朵潔白的花盤兒,有素潔有桔黃,互相映襯,非常雅淡美麗。這堤上多的還是黃色的野菊兒,在草叢兒里,在杏樹下,一堆堆的,一色的桔黃,花盤兒擠擠挨挨的在一塊,爭相鬥艷,互相媲美。有點清冷的秋里,它得開得肆無羈憚,野性十足,沒有一點扭捏造作之感,一片片的,綻成黃色的海,點燃寂寞的日子,蒼涼的冬。我一直向北走,心中惦念著前幾天的那條黃色的野菊長廊。我覺得好像到了,但路邊光頹頹的,一朵花兒也沒有。該不會被農家人全部刈除了吧,我想。要是那樣的話,這人又是多么不懂生活和乏味呀!我不死心,繼續向前走,又走了二三里路,眼前豁然而亮,那不是我日夜牽掛的黃色的野菊長廊呀!還是那么長長的一行,還是那么轟轟烈烈地綻放著,還是那么一股濃郁的芳馥沁入五臟六腑,還是濯洗得那么“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六根清淨。如此純粹的黃,如此熱烈激情的黃,如此自由奔放的黃,如此向上積極的黃,美不勝收,令人陶醉,令人心動,令人樂而忘返,令人遠卻功名利祿,頓除紅塵魔障,悠然臨之而居,清心無為。

不得不走了,走了,又幾次回頭看它。看它如海的顏色,念它如君子如隱士的明月情懷。

回來的時候,在有黃菊綻開的蘺芭旁,一位穿著黑灰色棉襖的老者雙膝跪在地上,一手摁著地,一手去拔一小片蒜地里的雜草,一根一根的,慢慢地非常隨意。我從他身邊路過,他連頭都沒抬一下,好像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他已寵辱不驚,波紋不起了。蘺芭內的小破屋是他的家,離最近的村子也有一里多路。我不敢妄猜他的身份,也或許是一個不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