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井水最好喝散文

趙家莊200多口人日常生活用水都是這口井裡的井水,喝茶做飯都離不開這口井,所以從井裡取水是男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項每天必做的活計。

在早晨或者傍晚,在朝霞或者暮色中,常常可以聽到“xxx,來家挑水”的女高音在小村莊的上空迴蕩。不要說被喚的男人一定是一個不理家的人,一個做事有條理的男人,早上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井挑水。水筲(水桶、木製的)和扁擔都依次放在水缸旁的牆根上,男人走到跟前,伸手捋起扁擔往肩頭一放,一個右側身用扁擔頭上的鐵鏈勾勾起一個水筲,然後又一個左側身,扁擔的另一頭再勾另外一隻水筲。接著,兩個水筲按照主人的步點隨著主人有節奏地搖晃著走向老井。

男人在路上常常會碰到很多去挑水的人,他們互相打著招呼,拉著關乎莊稼的家常,一起走向老井。老井旁早已聚集了很多來挑水的人,大多是男人,極少有女人。大家沒有排隊的隊形,但是秩序是井然的,先到的先打,後到的後打,一點都不會亂,從來都不會起紛爭。

一家人,一擔水是不夠一天用的,特別是人口多的家庭,所以男人們要來來回回挑上好幾趟。挑多少是有講究的,挑少了不夠用,會惹得女人急,滿村莊地嚎“xxx,來家挑水”,會讓男人很難堪的;挑多了,用不完,第二天水缸里的水就不新鮮了。到底挑多少,每個男人心裡都有自己的數。

小時候,沒有喝開水這一說,因為家裡買不起暖瓶。渴了,就是拿起水缸里的水瓢,嘩啦舀上半瓢,揚起脖子“咕咚咕咚”下肚,一切OK。盛夏時節,水缸里的水被太陽曬得溫吞吞的,喝了一點都不解渴,這時,就會拎起一個家裡常備的水罐,走到古井台上,打起一罐井涼水,抱著罐子,揚起脖子灌進去,把小肚灌得圓圓的,在太陽如毒、汗流浹背的季節里,那叫一個“爽”字。

來井台打水之前,媽媽會告訴你,井水太涼,猛喝會肚子疼的,喝前多吃幾個蒜瓣就不會肚子疼了。所以來打井涼水的時候,我們右手拎著水罐,左手裡都會攥著一頭蒜瓣。井水打上來之後,水罐放到井沿光滑的石板上,把蒜瓣剝開,放到嘴裡一嚼,蒜汁溢出,辣得我們嘴歪眼斜、亂踢亂蹦的時候,捧起水罐一氣猛喝,衝去了辣感也解除了渴感。那個時候產生的快感,進城以後是從來都沒有體會到過的。

小時候到姥姥家去,不喝姥姥家的稀飯,姥姥問我咋不喝稀飯,我說我不喜歡喝稀飯。母親困惑地看著我,意思是:你不是挺喜歡喝稀飯的嗎?今天怎么啦?我向母親眨巴眨巴眼睛,母親會意,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回來的路上我偷偷地跟母親說:“姥姥家的水真難喝!跟咱井裡的水差遠了!”母親說:“是嗎?我咋沒有感覺出來呢?”我堅定地說:“肯定是,天底下,咱家的井水是最好喝的。”

後來我進城工作了,母親來我城裡的家也不大喝我燒的開水。母親回家告訴鄉親們:“城裡的自來水真難喝,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走千走萬,還是咱家裡的井水最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