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與《神曲》

一、但丁時代的義大利

(一)十字軍遠征

1096年至1291年,在羅馬教皇煽動下,西歐封建主發動了8次十字軍遠征,侵略東方國家(現今的土耳其、敘利亞和巴勒斯坦等地區)。這種侵略遠征名義上是要從穆斯林手中奪回“聖地”耶路撒冷,實際是反動僧侶和封建貴族領主、騎士要侵占東方新的領土,掠奪東方的財富,獲得新的東方市場,並轉移農民對封建領主增加的仇恨和反抗。十字軍東侵使700萬人卷進了戰爭,綿延近200年。

(二)政治經濟

義大利由於地處十字軍東征的要道,手工業和商業發展最快。13世紀中葉,義大利各城市已發展成為希臘城邦式的民主政治的自由工商業城市。西到米蘭,東到威尼斯,南方則以佛羅倫斯最為繁榮。在這裡已經出現了以剝削僱傭勞動為基礎的資本主義手工業工場生產。已經有銀行、工業、醫師、律師、毛織業、絲業、皮革業等各行業的行會。市民(即新興的資產階級工商業者)在政治社會生活中權利增盛,與貴族在政治上的矛盾很大。曾經有一個時期,國政由12個貴族出身的執政官和100人組成的市民會議共同掌握。當時佛羅倫斯出現了兩大政黨:一個是基伯林黨,是代表封建貴族的;另一個是蓋爾夫黨,是代表新資產階級的;兩派鬥爭非常激烈。在1289年岡巴地戰役後,基伯林黨的勢力完全被粉碎了,蓋爾夫黨獲勝,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資產階級政權。因此義大利是最先發展資本主義的民族,而詩人但丁恰恰生活在這樣的劇烈的政治鬥爭的時代,並且親身參加了這些鬥爭。

(三)文化

在文化方面,由於十字軍的遠征,城市的成長,銀行貿易的發展,擴大了歐洲人的知識領域。在12、13世紀,歐洲成立了好些大學,如法國的布倫大學、巴黎大學,英國的牛津大學、劍橋大學等。學者們開始從事哲學問題和科學問題的研究,其目的雖然都是在給基督教神學找根據,使哲學和科學為神學服務,但究竟已有了研究古代希臘羅馬藝術的開端,比從前完全否定人的智慧的時代進了一步。當時義大利首要城邦佛羅倫斯在學術上有四個派別對義大利文學起著很大的影響:①聖多瑪士·阿奎那(1225?—1274)的經院哲學派。這一派的人們認為真理可從基督教經典中去找,也可以從希臘異教哲學中去找。他們研究了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的學說,把亞氏的倫理學用來為神學服務。說亞氏倫理學中把人的罪惡分為放縱情慾不能節制的、有暴行的、有心害人的三大類,這就是基督教道德的根據。但丁明白地提出,衡量地獄裡面各種罪人的尺度,就是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根據這個“原則”,他把貪食者也當作罪人打入地獄,他把和他發生直接衝突的逢尼發西教皇打入地獄的最底層,但對其他教皇、對某些貴族,卻都放進淨界或天堂。對於神聖羅馬皇帝亨利第七,只是因為他的見解和他有共同之處,他便把他當作一個“好人”,並且還在他死前為他在天上預先留下一個座位。這些說明但丁的哲學觀點沒有超出亞氏哲學的樸素唯物論的一面。但也原封不動地保留它的唯心論的一面。阿奎那用亞氏的邏輯學的道理來證明神的存在。他們不研究實際生活,只從經典中去分析研究出一套道理,作為行動的標準。這就是當時的繁瑣哲學派的研究方法。②聖芳濟學派。此派創自聖芳濟·達·西塞(1182—1226)。對《聖經》不應研究,只應篤信。博愛眾生,苦行禁慾,就能達到神性的完成。這是一種保守的神秘主義派。③在文學上這時有所謂的西西里派。以詩人歸多尼(1123—1294)為首。他把法國南部普羅旺斯以愛情為主題的行吟詩人特魯巴杜爾的詩歌介紹到佛羅倫斯。他提倡沿用那些詩中的愛情主題和嚴格的格律形式,並開始用佛羅倫斯方言脫斯甘語寫詩,打破詩歌必須用拉丁語來寫的陳規。(《神曲》就是用俗語——義大利語寫成的。)④另有一派作家以柏魯涅多·拉丁尼(1210—1294)為首。他們喜用隱喻或象徵的形式描寫現實,把現實強合於他們內心的世界,或用夢幻來解釋宇宙。以上這些13世紀義大利文化中心佛羅倫斯城的文化上的各派,都為義大利詩人但丁鋪下了道路。標誌著封建中世紀的完結和現代資本主義紀元的開始的巨人但丁,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寫出他的作品的。

二、但丁的生平和創作

(一)但丁的早期生活和創作(1265—1321)

但丁的家族是蓋爾夫黨,但在政治上沒有什麼地位,家庭經濟狀況也不寬裕。他五、六歲時,母親貝拉去世;1283年左右,父親阿利吉耶里去世。1277年,他由父親作主,和傑瑪·多納蒂結婚。薄迦丘這樣形容他婚後的生活:“他從前樂則笑、唱,哀則泣、嘆,但現在卻不敢,因為必須顧及他的新夫人,不單單是大事情,即使是一聲輕微的嘆息,也得說明來龍去脈。因為她把他的輕鬆愉快看作是愛上了別人的證據,把他的哀傷看作是對她憎恨的證據。”但丁的兩個兒子:雅科波和彼得羅,都是他的代表作《神曲》最初的傳抄和注釋者。

但丁少年時代就好學深思,在學校里學了有關拉丁文法、邏輯和修辭學的初步知識,後來又從著名的學者拉丁尼學過修辭學,包括當眾演說和寫拉丁文書信的藝術,這對於擔任公職和參加政治活動是必要的。更重要的是他通過自學,接觸到拉丁詩人的作品、法國騎士傳奇和普羅旺斯抒情詩。詩人在少年時曾對鄰人少女貝亞特里齊產生愛情,這是一種近乎騎士式的精神之愛,帶有神秘色彩,但貝亞特里齊於1290夭折。1290年,詩人把自己1283年以來寫的31首抒情詩,用散文連綴起來,取名《新生》,以紀念自己所愛的女子。《新生》沒有觸及重大的社會問題,並且帶有中世紀文學的神秘色彩,但其中對純潔愛情的歌頌,反映了擺脫禁慾主義束縛的願望,具有自然清新的風格。這是西歐文學史上第一部向讀者剖露作者最隱秘的思想感情的自傳性作品。

(二)但丁的政治生活與學術著作

但丁不但是卓越的詩人,而且是個熱情的政治家。在1295年以後,他參加了政治。開始是參加醫藥業公會,取得了政治權利。他加入了代表市民的蓋爾夫黨,和代表貴族的基伯林黨作鬥爭。蓋爾夫黨獲勝後,但丁於1300年被選為佛羅倫斯共和國執政官之一。當時蓋爾夫黨內因政見分歧又分為黑白兩黨。黑黨為了脫離貴族領主的統治,主張擁護教皇,而白黨則主張擁護神聖羅馬皇帝。兩世紀以來歐洲政治上最突出的鬥爭就是政與教的鬥爭,皇帝與教皇都想統治歐洲的封建貴族領主們所領有的小城邦。黑黨以為擁護教皇可以抵制貴族,保持小邦獨立共和。而但丁則看到當時教會腐朽、貪污,對人民欺騙壓榨、搜刮剝削,故不主張擁護教皇,而想實現一個統一義大利民族各城邦的民族國家,恢復古代羅馬神聖帝國的光榮。他以為只有在統一的王國之下,市民階級的利益才能得到根本保證。因此他同意白黨的主張。他曾批准佛羅倫斯人民對教皇所派來的間諜的判決,又曾放逐過黑黨的領袖。教皇蓬尼發西第八支使法國國王派其弟查理攻打佛羅倫斯。但丁出使到教廷交涉,被扣留,查理領兵破城,恢復黑黨政權,放逐白黨。但丁於1302年被誣以反抗教皇,謀叛國家罪,被判放逐終身。1315年佛羅倫斯當局決定,如但丁認罪罰款,可允回國。但丁堅決不屈,遂永遠流浪不歸,漫遊各地,寄食各國宮廷,曾到巴黎研究神學和哲學,常常懷念故國,鬱郁不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