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跑步愛好者的隨筆:醬油跑步黨的時間簡史

思行 | 醬油跑步黨的時間簡史

《當我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是作家村上春樹作為一個長跑者的隨筆,這本書並非是跑步者訓練《聖經》,而像是在跑步途中遇到的某位跑步長者的絮絮叨叨,家長里短,道理大多也是淺顯易懂,散漫無章法,但也正是這樣的真實,引發了作為一個普通跑步者的我的共鳴。讀完整本書,於我心最有戚戚焉的是村上君作為長跑者的歷程,讓我回想起自己作為一個“醬油”跑步黨的時間簡史,雖然平凡,卻也是一段漫長的進化史了。

從開始跑步到現在,已經有了一個輪迴。國小時雖然跑的比別人稍微快一點,但是從競技角度看,跑步成績平平,在校隊女霸們的光環下顯得平淡無奇;高中時作為班長,跟團支書為了湊人數拉大家參加運動會,而56多個學霸,大多也是弱不禁風,最後只好趕鴨子上架,兩個風一樣的女子幾乎攬下班上所有的跑步項目。大學時為了12分鐘跑的考試,早晨偶爾會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順便跑個步,開始一天的生活。在這時,跑步其實是一種痛苦和被要求的副產品,因而零散的跑步碎片,沒能拼湊出我與跑步這件事相遇的路線圖。 從馬拉松到高校運動會

真正意義上讓我與跑步產生交匯的,是20xx年的北京國際馬拉松比賽。那是個陽光很好的中午,校園食堂的路旁像往常一樣滿是學生會和社團的各類活動吆喝,我和“老倪姑”一頓麻辣香鍋以後,嘴裡滿滿的都是麻椒油的味道,酒足飯飽後走過路旁,發現某王牌學院的旗子下異常人多,好奇湊過去,發現是組織馬拉松報名。

馬拉松?人還能跑這么遠?這是腦袋裡面最直接的反應,不過愣了一秒後這種遲疑便被幻想中衝過終點的喜悅所侵蝕。“初生牛犢不怕虎”,大概就是形容我和“老倪姑”站在看台前填下表格的瞬間。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我倆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到了臨跑前一周才磨嘰到操場跑了幾圈,更大跌眼鏡的是,比賽前一晚懵逼的我忘了定鬧鐘,本該一早五點半到校門口集合的,卻呼呼大睡到七點被室友叫醒才在慌亂中衝到了天安門,黑壓壓的一片人裡面根本找不到北郵的紅色校旗,硬著頭皮,隻身一人,辦好暫存,站上跑道,轉身發現周圍的人裝備可以用精良二字來形容,內心開始哆嗦和不安。靠著一路要凡士林和朱古力以及供給站的運動飲料,以及在路上遇到的同行者的相互扶持,總算是在關門時間前熬到了終點。

回到學校,腳腫了整整一周,我穿著拖鞋晃蕩在校園裡,兩旁行人露出詭異的眼神,仿佛在說“十一月份了還穿拖鞋,有病吧”。多么痛的領悟!而這次馬拉松途中所經歷的種種,標誌著跑步成為了自打出娘胎以來到現在二十多年裡面堅持的最好的事情之一,而這些跑步路途中積累的痛的領悟,鋪展開來,到達更遠的邊界。如“分解目標”,42.1公里的路程,是宏大的目標,要想順利衝刺到終點,就需要對全程進行分解,每10公里可以劃分為一個子單位,繼而又可以將10公里拆分為5公里,如果想在5小時的關門時間以內跑完全程,那么每10公里配速大致就要在50分鐘左右,如果前5公里配速太慢,那么後5公里便要稍微加速,這樣在目標和動態調整中,能夠保持平穩到達終點。而這種方法,也被後來種種經歷中證明屢試不爽。

接下來大三的一整年似乎是競技性跑步的巔峰時期,被小莉姐(大一的體育老師)以美食誘惑,外加繼承經管學生會體育傳統的感召下來到田徑隊,開始了醬油黨般的訓練生活。每周四下午和周六上午偶爾在驕陽下,做出各種以前看來奇奇怪怪,現在也不太明白道理的姿勢,前前後後參加了首都高校運動會,學校一二九火炬接力,女子1500米,800米,400米單人和接力比賽,雖然少有拿到過冠軍,卻也能在“封神榜”中有一席之地,成為了學弟學妹口中的“小黑姐”。 此時的我,一個人也喜歡在操場狂奔,在烈日下,在風雨中,在朝陽下,在夜幕中,被速度提升愉悅感所填滿,以為“超越自我極限”便是跑步的終極意義。清華園裡的小酒小菜

隨後便來到了清華這座園子,發現自己的跑步速度和大清體校里高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於是逐漸回歸到平淡,偶爾在紫荊的夜空下跑上幾圈,就像勞作一天的老農回到家中,喝上一壺小酒,再配上一碟小菜,談不上錦衣玉食,但也不至於飢腸轆轆。可生命偏是張席,爬滿了蚤子,這些蚤子讓內心的欲望渴望得到釋放。20xx年8月,我的“研究僧”生活在黑色和白色之間氤氳,平淡至極,突然覺得生活少了什麼,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平淡的我決定捲土重來,再次征戰北馬。

在吸取20xx年北馬缺乏賽前訓練導致賽後腳腫的教訓後,我給自己制定了嚴苛的訓練計畫,並且記錄每次的跑步過程。一開始三公里,後來四公里,五公里,十公里,每一次都限時完成,幾乎隔一晚就會去紫荊操場刷圈,操場的星空裝下了一個瘦小背影整個10月份鹹鹹的汗味。就像“打牙祭”太多容易消化不良,訓練時的用過過猛往往過猶不及,在學校組織的半程馬拉松訓練一周后接受學生會體育部的安排,為了追求速度拉開步子跟男生一起跑,跑到快15公里快到達終點的時候,腳踝突然拉傷,如同一個緊繃的弦嗖的一下斷成兩段。

無知的我還興沖沖的還跟別人約好要正式比賽要一起跑進四小時,結果卻在小莉姐和大家的勸說阻撓下無奈退賽。這次馬拉松的退賽,又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讓我明白了“不過”的含義,當時如果沒有那么逞強,循序漸進後能夠及時剎車,也許就不會出現肌肉疲憊性損傷,而是開開心心地完成了人生第二次北京馬拉鬆了。

花樣跑與形神合一

後來的後來,從碩士項目轉到了博士項目,遇到了心明夫婦,晨跑隊,還有志同道合的跑步者們,開始了花樣跑步時代。這個時候,跑步變成了生活中的調劑品。雖然配速也不算慢,但經歷過傷痛的我已不再追求配速,而是享受跑步過程中流汗後的舒張。這時候的跑步是論文以外最為享受的生活方式,是一個人的獨處,是兩個人的陪伴,也是一群人的狂歡。

一個人跑步的時候,跑步似乎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絕外界的紛擾,僅僅關乎自我內心的感受。控制好心率和步伐,在一呼一吸之間體驗到自己在身體和心靈上都愈發放鬆的狀態,做到“形神合一”,而這種獨處本身又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即使素未謀面,只要獨跑者在途中迎面相遇,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便是一塊朱古力糖,讓體內瞬間產生更多的能量。 兩個人跑步的時候,無需過多膂力,約定好大致配速即可。一路上或談天說地,從天南到海北,從細小到宏大,或少有言語,只是聆聽彼此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跑過萬水千山,感受彼此銘記時間的方式。而在晨跑時與一群人出發,更像是社會性動物的群體性遷徙,固定起點,固定路線,固定節拍,流動的是每天清晨相約而來的跑者和“報告”。在這種流動之間,愈發強烈地感受到一種如村上君所提到的跑步精神在“傳承”。

到此時,終於發現跑步不需要去追求所謂的“最快”,因為根本沒有“最快”可言,人類不斷更新的跑步記錄一直在掙脫“最快”這兩個字所帶來的束縛,對個人而言也是如此,“最快”毫無章法,不知道何時來臨,有自己的節奏,踏著步子,哼著歌子便足矣。

這時跑步的過程變成了我的忍受和享受,忍受極限到來時氣喘吁吁卻又不甘停下腳步的掙扎,享受跑步時的排出毒素後身體愉悅乃至神經興奮的快感,這個過程造就了我,我也豐富了這個過程,我的生活和跑步這件事,終於開始融合在一起。可謂是如管理學大師陳明哲教授所講——

“Put yourself into the process and the process will carry you through”。

接下來的跑步故事又會是怎么樣呢?我的下一場馬拉松又會是在哪裡呢?對天氣狀況有著極高要求的我沒有辦法說清楚,但是我確信的是,跑步已經成為了日常,我會一直跑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本文作者:玉梅-奶奶 公眾號:爺爺奶奶讀書會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爺爺奶奶讀書會”一個專注發布原創書評與生活隨筆的讀書共創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