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學之
我幼年時嗜學。家貧，居於草廬之中，故無以觀書，每假借藏書，手自筆錄，不敢逾約。
到了晚上，我亦無事可乾，家中無錢財以買油燈，我臥於地板上難以入眠，家中僅半截蠟燭而已。我便用樹枝取火，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終於將蠟燭點燃了。我怕火光會驚醒母親，便走出房中，到了房外，十分寒冷，路上隨處可見結成冰掉落下來的樹枝。狂風大作，天寒地凍，我怕風會把蠟燭上一星半點的火光熄滅，便將蠟燭掩在懷中，取出向鄰居借的書，便讀了起來。不知是天太寒冷了還是我讀書太入迷了，就連火燒到了臉上，也不覺得痛。
看完書之後，我欲將書抄下來，就回屋取來硯台和毛筆，鋪在地上，剛想抄時，才發現硯台和毛筆都凍住了，我便將硯台和毛筆放在懷中，在唯一一件蓑衣的裡面，以體溫將硯台和毛筆解凍了。我太過開心，以至於墨灑了一點在身上也不知道，當發現時，我急忙將硯台和毛筆取出，嘆息道：“又浪費了筆墨，太可惜了！”現在正當臘月，手指也難以伸直、彎曲，抄書顯得格外艱難，可我一想到明日便要將書還與鄰居，便立馬奮筆疾書起來，寫著寫著，突然墨用光了，我大吃一驚。
正當著急之時，突然想到家裡還有墨磚一條，心裡想著，又覺得捨不得，正當糾結時，忽然陽光灑了下來，一點點落在大地上，我立刻將墨條取出，把墨磨好之後，我聽到公雞開始打鳴了，我急忙將剩下的一點兒蠟燭熄滅，放進屋中。終於抄好了，我進屋中將書、紙、硯台、毛筆放好，倒頭便睡，過了一刻鐘，公雞第二次打鳴了，我只好起來了。
我現已七十二歲了，回想起幼時舊事，真是感慨萬分，於洪武十年辭官還鄉，盡在夔州，嘆一生苦學之事，念舊時勤學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