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亨特張觀後感

這種不靠臉蛋和身材的電影,現掛是其魅力,但又極可能傷害影片本身。

我一面在拍攝過程中逐漸適應這種現掛的方式,一面又反思自己的自由創作是否得體。電影是個限制性極強的藝術產品,不到兩個小時時間,卻要交代好要交代的事情,完成要完成的使命,如何分配自己的那點兒智商,成為很消耗智商的事情。到拍攝後期,我的心得是:演電影實在不應該是件抖機靈的事兒,真正有智商的演員,是不會凸顯自己的聰明伶俐的。

無招勝有招。俺就這樣讓自己蛻變為一個知道老老實實演戲的老戲骨。

箇中原因:一,大家的審美比較接近,都懂得“傑克李”(節制、克制、理智)的可貴,我上面提到的那場戲,最後就被高群書老師給刪了,英熊所見略同;二,到一定歲數,就自然知道收斂了。我前段時間給一位老前輩寫信,想起十幾年前與他吃飯,為顯自己見識廣博見解深刻,每次都要挖空心思說許多輕狂的話,丟人啊,以為人家多稀罕似的。

瞧瞧,什麼叫智商?我們只用一部片子,就學到了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神探亨特六:真正的主角

兩月前我流竄到南京,請當地的民間觀影舵主衛西諦老師吃了頓飯。席間問道,南京分幾個區?衛老師翹起蘭花指一一算來:鼓樓、玄武、下關、白下、秦淮、建鄴、雨花……我急忙攔住他:您告訴俺共有幾個區就行啦。愛較真的衛老師依然嘟囔了一會兒才說,大概有十來個吧。

好,你在各區成立影評人協會,然後各發一個影帝給我。

衛老師幾欲暈去。

反正,俺要從你這裡拿十個影帝走,指標已下達,官人我陪你走六個酒。我蠻橫又諂媚地說,來,許個願吧~~~~~~

有分教,我早已立下雄心壯志:俺要憑《神探亨特張》一部片子,摘下六十六個最佳男主角桂冠,真正實現“拿獎拿到手軟”的美好意境。

不僅如此,咱還特別追求這些獎項的含金量。行至滬上,我又拜會了上海灘觀影界腳夫妖靈妖大師。除明確指標外,還要求與俺同獲提名的人選要好好斟酌一下,最好是約翰尼·德普、陳道明、哈維爾·巴登、梅麗爾斯·特離譜這樣的。如此對手,敗在俺的手下還有點兒意思,要國內螢屏上那些大瓜臉,饒了他們吧,勝之不武。

除了這些精密安排外,俺也對自己做了精心準備,用各種方言演練了獲獎詞。包括坎城口音的法語、柏林口音的德語和威尼斯口音的義大利語,至於奧斯卡味兒的英語,就算了吧,俗。

我的獲獎詞是:這部電影的主角不是我,而是這座城市。

是的,即使像俺這樣的絕對男一號,在片中也連個特寫鏡頭都沒有。高群書老師解釋,一是因為老男人的臉太糙,沒什麼美感;二是罈子臉離太近會擠爆銀幕。於是,我們這些在冰天雪地里辛勤出演的老胳膊老腿,都淪為影影綽綽的背影,而真正的主角,正是這座叫北京的城市。

高老師用絕對業餘的演員、絕對專業的攝影,記錄下了這座城市在這個時代里的聲音和質感、面孔與表情。事實上他是早有預謀,看劇本時,我問他,您是想拍成《塊肉餘生記》,還是《清明上河圖》?他回答:二合一。

編輯《讀庫》的各類稿子時,我經常有一個感觸,我們所知所居的北京,與中國任何一個鄉村(哪怕只是在京郊)的距離,都遠遠大於北京與紐約、北京與倫敦之間。而在《神探亨特張》拍攝期間,鏡頭所及,我的感觸更深,就在這個城市裡,一座寫字樓與旁邊的貧民窟之間,也同樣是遙遠無比的距離;擁擠在一起的不同人群,也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陌生而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