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對《勞動法》第18條所規定情形的理解與把握
1、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契約”的理解與把握
從字面上,依此情形確定的無效勞動契約應是違反了法律、行政法規的相關規定。這是從法律淵源或法律規範的效力等級上對無效勞動契約認定法律依據的限定。所謂法律,即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或其常務委員會制定的法律規範;所謂行政法規,即國務際制定的法律規範。按照法理,法律與行政法規因其系因國家最高立法機關、最高行政機關制定,並具有全國範圍內的適用效力,才能規定法律行為的無效,除此之外的法律規範不得作為認定契約無效的依據。勞動法與民法均守此理。按此規定與法理,地方法規、部門或地方行政規章均不得作為認定勞動契約無效的依據。當然,這一結論並不排除依據相關法理,參照地方法規、部門或地方行政規章的相關規定確定勞動契約無效。也即,不得依據法律、行政法規之外的規定確定契約無效和可參照法律、行政法規之外的相關規定確定契約無效,二者並不矛盾,而是並行不悖的。這是法律適用上“有規定從規定,無規定從法理”的具體體現。當前,由於勞動契約立法的欠缺,立足法理而參照地方法規、部門或地方行政規章的相關規定更是不可或缺。實踐中,為加強外地務工人員的管理,一些地方的地方法規或規章明確規定外地務工人員不辦理務工證等相關證件的,不得在本地務工。對未辦理務工證等證件的外地務工人員與本地用工單位發生糾紛後契約效力的認定,審判中有有效和無效兩種觀點。我們持有效的觀點。原因有二:其一,地方法規或規章不得作為認定勞動契約無效的依據。其二,從法理上看,如認定未辦理務工證等證件的外地務工人員所建立的勞動關係無效,實際上是將違反行政管理和契約無效混為一談,最終是限制了外地務工人員勞動法意義上的勞動權,這同公民享有平等勞動權利的憲法規定亦是衝突的,因而該類地方法規或規章亦不能作為認定勞動契約無效的參照。應當說,這種觀點目前已成為審判實踐中的主流觀點。
那么,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勞動契約都是無效的嗎?這方面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不簽訂書面勞動契約是否導致勞動關係無效。勞動法第19條規定,勞動契約應當以書面形式訂立。就此問題認識基本一致,即是否訂立書面契約並不影響勞動關係的效力,只要符合勞動關係的效力要件,無書面契約即構成事實勞動關係。可見,《勞動法》所說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應當進行限制解釋。那么,如何進行限制呢?《契約法》所稱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是否可參照解釋《勞動法》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呢?如前所述,只要不與勞動法獨特的價值取向相悖,契約法的相關法理與勞動契約的相關法理應是相通的。就契約無效而言,《契約法》關於“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的要求體現著民事契約保障交易的價值取向,而勞動契約效力的認定有著類似價值取向。同時,“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突出體現著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的契約無效則突出體現了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高於契約當事人利益的價值取向,與勞動法的價值取向亦不衝突。因此,對《勞動法》第18條所規定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應理解為“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但是,需要明確的是,《契約法》所稱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本身仍需進行目的性限縮解釋。按照多數觀點,這裡的“強制性規定”就其字面應是指強行性規範,而強行性規範包括強制性規範與禁止性規範兩種。禁止性規範又區分為效力性的禁止性規範和管理性的禁止性規範。這種區分的實質是當事人利益同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之間衝突的不同程度,而導致契約絕對無效的僅僅是效力性的禁止性規範,管理性的禁止性規定則導致契約效力待定。這種限縮解釋同樣應適用於勞動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