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十八 列傳第六



時四中郎將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澄奏宜以東中帶滎陽郡,南中帶魯陽郡,西中帶恆農郡,北中帶河內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強兵。如此則深根固本,強幹弱枝之義也。靈太后將從之,從議者不同,乃止。尋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許。

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窺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不從。後賊虜入寇,至於舊都,鎮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

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宜發眾,請取諸職人及司州郡縣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詔從之。太傅、清河王懌表駁其事,遂寢不行。

澄又奏:"司州牧、高陽王臣雍拷殺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錄事姚敬賢,雖因公事,理實未盡。何者?若昭等狀彰,死罪以定,應刑於都市,與眾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人命,傷理敗法。往年在州,於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賊狀,全無寸尺。今復酷害,一至於此。朝野云云,鹹懷驚愕。若生殺在下,虐專於臣,人君之權,安所復用?請以見事付廷尉推究,驗其為劫之狀,察其拷殺之理。"詔從之。澄當官無所迴避。又奏墾田授受之制八條,甚有綱貫。西哉

嚈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僕,以充國閒。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敕付廄,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取景明元年以來內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勛案並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后許之。澄表以為"御史之體,風聞是司。至於昌勛妄階,皆有處別。若一處有風謠,即應攝其一簿,研檢虛實。若差殊不同,偽情自露,然後繩以典刑,人誰不服?豈有移一省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斯實聖朝所宜重慎也。"靈太后納之,乃止。後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神龜元年,詔加女侍中貂蟬,同外侍中之飾。澄上表諫曰:"高祖、世宗皆有女侍中官,未見綴金蟬於象珥,極鼲貂於鬢髮。江南偽晉穆何後有女尚書而加貂榼,此乃衰亂之世,妖妄之服。且婦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陰而陽,故自穆、哀以降,國統二絕。因是劉裕所以篡逆。禮容舉措,風化之本,請依常儀,追還前詔。"帝從之。

時太后銳於興繕,在京師則起永寧、太上公等佛寺,工費不少,外州各造五級佛圖。又數為一切齋會,施物動至萬計。百姓疲於土木之功,金銀之價為之踴上。削奪百官祿力,費損庫藏。兼曲賚左右,日有數千。澄上表極言得失。雖卒不從,常優答禮之。政無大小,皆引參預。澄亦盡心匡輔,事有不便於人者,必於諫諍,殷勤不已,內外鹹敬憚之。

二年,薨,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加以殊禮,備九錫,依晉大司馬齊王攸故事,謚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飾甚盛。靈太后親送郊外,停輿悲哭,哀慟左右。百官會赴千餘人,莫不欷歔,當時以為哀榮之極。第四子彝襲。

彝字子倫,繼室馮氏所生,頗有父風。拜通直散騎常侍。及元叉專權而彝恥於託附,故不得顯職。莊帝初,河陰遇害。贈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謚曰文。

彝庶長兄順,字子和。年九歲,師事樂安陳豐,初書王羲之《國小篇》數千言,晝夜誦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徹。豐奇之。白澄曰:"豐十五從師,迄於白首,耳目所經,未見此比,江夏黃童不得無雙也。"澄笑曰:"藍田生玉,何容不爾。"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讀書,篤志愛古。性謇愕,淡於榮利,好飲酒,解鼓琴。每長吟永嘆,托詠虛室。宣武時,上《魏道頌》,文多不載。起家為給事中。時高肇權重,天下人士望塵拜伏。順曾懷刺詣肇門,門者以其年少,答云:"在坐大有貴客"。不肯為通。順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賤也?"及見,直往登床,捧手抗禮,王公先達莫不怪懾;而順辭吐傲然,若無所睹。肇謂眾賓曰:"此兒豪氣尚爾,況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聞之大怒,杖之數十。後拜太常少卿,以父憂去職,哭泣歐血,身自負土。時年二十五,便有白髮,免喪抽去,不復更生,世人以為孝思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