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十四 聞人生野戰翠浮庵 靜觀尼晝錦黃沙巷


爛銀一片,碎玉千重。幽馥襲和風,賈午異香還較遜;素光映麗日,西子靚妝應不如。綽約乾能做冰霜,參差影偏宜風月。騷人題詠安能盡,韻客杯盤何日休?
兩人看了,閒玩了一回,便叫將酒盒來開懷暢飲。天色看看晚來,酒已將盡,兩人吃個半酣,取路回舟中來。那時天已昏黑,只要走路,也不及進庵中觀看,怠怠下船,過了一夜。次早,松木場上岸不題。
且說那個庵,正是翠浮庵,便是楊家女兒出家之處。那時靜觀已是十六歲了,更長得儀容絕世,且是性格幽閒。日常有些俗客往來,也有注目看他的,也有言三語四挑撥他的。眾尼便嘻笑趨陪,殷勤款送。他只淡淡相看,分毫不放在心上。閒常見眾尼每幹些勾當,只做不知。閉門靜坐,看些古書,寫些詩句,再不輕易出來走動。也是機緣湊泊,適才聞人生庵前閒看時,恰好靜觀偶然出來閒步,在門縫裡窺看。只見那聞人生逸致翩翩,有出塵之態。靜觀注目而視,看得仔細。見聞人生去遠了,恨不得趕上去飽看一回。無聊無賴的只得進房,心下想道:“世間有這般美少年,莫非天仙下降?人生一世,但得恁地一個,便把終身許他,豈不是一對好姻緣?奈我已墮入此中,這事休題了。”嘆口氣,噙著眼淚。正是:
啞子漫嘗黃柏味,難將苦口向人言。
看官聽說,但凡出家人,必須四大俱空。自己發得念盡,死心塌地,做個佛門弟子,早夜修持,凡心一點不動,卻才算得有功行。若如今世上,小時憑著父母蠻做,動不動許在空門,那曉得起頭易,到底難。到得大來,得知了這些情慾滋味,就是強制得來,原非他本心所願。為此就有那不守分的,污穢了禪堂佛殿,正叫做“作福不如避罪”。奉勸世人再休把自己兒女送上這條路來。
閒話休題,卻說聞人生自杭州歸來,茬苒間又過了四個多月。那年正是大比之年,聞人生已從道間取得頭名,此時正是六月天氣,卻不甚熱,打點束裝上杭。他有個姑娘在杭州關內黃主事家做孤孀,要去他莊上尋間清涼房舍,靜坐幾時。看了出行的日子,已得朋友們資助了些盤纏,安頓了母親,雇了只航船,帶了家僮阿四,攜了書囊前往。才出東門,正行之際,岸上一個小和尚說著湖州的話叫道:“船是上杭州的么?”船家道:“正是,送一位科舉相公上去的。”和尚道:“既如此,可帶小僧一帶,舟金依例奉上。”船家道:“師父,杭州去做甚么?”和尚道:“我出家在靈隱寺,今到俗家探親,卻要回去。”船家道:“要問艙里相公,我們不敢自主。”只見那阿四便鑽出船頭上來,嚷道:“這不識時務小禿驢!我家官人正去鄉試,要討彩頭,撞將你這一件禿光光不利市的物事來。去便去,不去時我把水兜豁上一頓水,替你洗潔淨了那亂代頭。”你道怎地叫做“亂代頭”?昔人有嘲誚和尚說話道:“此非治世之頭,乃亂代之頭也。”蓋為“亂”“卵”二字,音相近。阿四見家主與朋友們戲虐,曾說過,故此學得這句話,罵那和尚。和尚道:“載不載,問一聲也不衝撞了甚么?何消得如此嚷?”聞人生在艙里聽見,推窗看那和尚,且是生得清秀、嬌嫩,甚覺可愛,又見說是靈隱寺的和尚,便想道:“靈隱寺去處,山水最勝,我便帶了這和尚去,與他做個相知往來,到那裡做下處也好。”慌忙出來喝住道:“小廝不要無理!鄉裡間的師父,既要上杭時,便下船來做伴同去何妨?”也是緣分該是如此,船家得了此話,便把船擾岸。那和尚一見了聞人生,吃了一驚,一頭下船,一頭瞅著聞人生只顧看。聞人生想道:“我眼裡也從不見這般一個美麗長老,容色絕似女人。若使是女身,豈非天姿國色?可惜是個和尚了。”和他施禮罷,進艙里坐定。卻值風順,拽起片帆,船去如飛。
兩個在艙中,各問姓名了畢,知是同鄉,只說著一樣的鄉語,一發投機。聞人生見那和尚談吐雅致,想道:“不是個唐僧。”只見他一雙媚眼,不住的把聞人生上下只顧看。天氣暴暑,聞人生請他寬了上身單衣,和尚道:“小僧生性不十分畏暑,相公請自便。”看看天晚,吃了些夜飯,聞人生便讓和尚洗澡,和尚只推是不消。聞人生洗了澡,已自因倦,搬倒頭,只尋睡了。阿四也往梢上去自睡。那和尚見人睡靜,方滅了火,解衣與聞人生同睡。卻自翻來復去,睡不安穩,只自嘆氣。見聞人生已睡熟,悄悄坐起來,伸只手把他身上摸著。不想正摸著他一件蹺尖頭、硬篤篤的東西,捏了一把。那時聞人生正醒來,伸個腰,那和尚流水放手,輕輕的睡了倒去。聞人生卻已知覺,想道:“這和尚倒來惹騷!恁般一個標緻的,想是師父也不饒他,倒是慣家了。我便兜他來男風一度也使得,如何肉在口邊不吃?”聞人生正是少年高興的時節,便爬將過來與和尚做了一頭,伸將手去摸時,和尚做一團兒睡著,只不做聲。聞人生又摸去,只見軟團團兩隻奶兒。聞人生想道:“這小長老,又不肥胖,如何有恁般一對好奶?”再去摸他後庭時,那和尚卻象驚怕的,流水翻轉身來仰臥著。聞人生卻待從前面抄將過去,才下手卻摸著前面高聳聳似饅頭般一團肉,卻無陽物。聞人生倒吃了一驚,道:“這是怎么說?”問他道:“你實說,是甚么人?”和尚道:“相公,不要則聲,我身實是女尼。因怕路上不便,假稱男僧。”聞人生道:“這等一發有緣,放你不過了。”不問事由,跳上身去。那女尼道:“相公可憐小尼還是個女身,不曾破肉的,從容些則個。”聞人生此時慾火正高,那裡還管?挨開兩股,徑將陽物直搗。無奈那尼姑含花未慣風和雨,怎當聞人生興發忙施雨與風。遷延再四,方沒其身。那女尼只得蹙眉齧齒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