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 納衛衎寧喜擅政


私恩只許私恩報,殉難何曾有大臣。
時王何約盧蒲癸同死,癸曰:“無益也,不如逃之,以俟後圖。幸有一人復國,必當相引。”王何曰:“請立誓!”誓成,王何遂出奔莒國。盧蒲癸將行,謂其弟盧蒲<痹唬骸熬之立櫻
爵,以自衛也。與君同死,何益於君?我去,子必求事崔慶而歸我,我因以為君報仇,如此,則雖死不虛矣!”<斃碇。
癸乃出奔晉國。盧蒲<彼燁笫?

慶封,慶封用為家臣。申鮮
虞出奔楚,後仕楚為右尹。時齊國諸大夫聞崔氏作亂,皆閉門待信,無敢至者。惟晏嬰直造崔氏,入其室,枕莊公之股,放聲大哭。既起,又踴躍三度,然後趨出。棠無咎曰:“必殺晏嬰,方免眾謗。”崔杼曰:“此人有賢名,殺之恐失人心。”
晏嬰遂歸,告於陳須無曰:“盍議立君乎?”須無曰:“守有高國,權有崔慶,須無何能為?”嬰退,須無曰:“亂賊在朝,不可與共事也。”駕而奔宋。晏嬰復往見高止國夏,皆言:“崔氏將至,且慶氏在,非吾所能張主②也。”嬰乃嘆息而去。
未幾,慶封使其子慶舍,搜捕莊公餘黨,殺逐殆荊以車迎崔杼入朝,然後使召高國,共議立君之事。高國讓於崔慶,慶封復讓於崔杼。崔杼曰:“靈公之子杵臼,年已長,其母為魯大夫叔孫僑如之女,立之可結魯好。”眾人皆唯唯。於是迎公子杵臼為君,是為景公。時景公年幼,崔杼自立為右相,立慶封為左相。盟群臣於太公之廟,刑牲歃血,誓其眾曰:“諸君有不與崔慶同心者,有如日!”慶封繼之,高國亦從其誓。輪及晏嬰,嬰仰天嘆曰:“諸君能忠於君,利於社稷,而嬰不與同心者,有如上帝!”崔慶俱色變。高國曰:“二相今日之舉,正忠君利社稷之事也。”崔慶乃悅。時莒黎比公尚在齊國,崔慶奉景公與黎比公為盟,黎比公乃歸莒。崔杼命棠無咎斂州綽、賈舉等之屍,與莊公同葬於北郭。減其禮數,不用兵甲,曰:“恐其逞勇於地下也。”命太史①伯以瘧疾書莊公之死,太史伯不從,書於簡曰:“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光。”杼見之大怒,殺太史。太史有弟三人,曰仲、叔、季。
仲復書如前,杼又殺之;叔亦如之,杼復殺之;季又書,杼執其簡謂季曰:“汝三兄皆死,汝獨不愛性命乎?若更其語,當免汝。”季對曰:“據事直書,史氏之職也。失職而生,不如死!昔趙穿弒晉靈公,太史董狐,以趙盾位為正卿,不能討賊,書曰:‘趙盾弒其君夷皋。’盾不為怪,知史職不可廢也。某即不書,天下必有書之者。不書不足以蓋相國之醜,而徒貽識者之笑,某是以不愛其死,惟相國裁之!”崔杼嘆曰:“吾懼社稷之隕,不得已而為此。雖直書,人必諒我。”乃擲簡還季。季捧簡而出,將至史館,遇南史氏方來,季問其故。
南史氏曰:“聞汝兄弟俱死,恐遂沒夏五月乙亥之事,吾是以執簡而來也。”季以所書簡示之,南史氏乃辭去。髯翁讀史至此,有贊雲朝綱紐解,亂臣接跡;斧鉞不加,誅之以筆。不畏身死,而畏溺職;南史同心,有遂無格。皎日青天,奸雄奪魄;彼哉諛語,羞此史冊!
崔杼愧太史之筆,乃委罪賈豎而殺之。是月,晉平公以水勢既退,復大合諸侯於夷儀,將為伐齊之舉。崔杼使左相慶封以莊公之死,告於晉師,言:“群臣懼大國之誅,社稷不保,已代大國行討矣。新君杵臼,出自魯姬,願改事上國,勿替舊好。所攘朝歌之地,仍歸上國,更以宗器若干,樂器若干為獻。”諸侯亦皆有賂。平公大悅,班師而歸,諸侯皆散。
自此晉、齊複合。時殖綽在衛,聞州綽、邢蒯皆死,復歸齊國。衛獻公衎出奔在齊,素聞其勇,使公孫丁以厚幣招之;綽遂留事獻公。此事擱過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