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 晏平仲巧辯服荊蠻

  第六 十 九 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晏平仲巧辯服荊蠻
話說陳哀公名弱,其元妃鄭姬生子偃師,已立為世子矣。
次妃生公子留,三妃生公子勝。次婦善媚得寵,既生留,哀公極其寵愛,但以偃師已立,廢之無名。乃以其弟司徒公子招為留太傅,公子過為少傅,囑付招過:“異日偃師當傳位於子留。”周景王十一年,陳哀公病廢在床,久不視朝。公子招謂公子過曰:“公孫吳且長矣,若偃師嗣位,必復立吳為世子,安能及留?是負君之託也。今君病廢已久,事在吾等掌握。及君未死,假以君命,殺偃師而立留,可以無悔。”公子過以為然,乃與大夫陳孔奐商議。孔奐曰:“世子每日必入宮問疾三 次,朝夕在君左右,命①不可假也。不若伏甲於宮巷,俟其出入,乘便刺之,一夫之力耳。”過遂與招定計,以其事托孔奐,許以立留之日,益封大邑。孔奐自去陰召心腹力士,混於守門人役數內,閽人又認做世子親隨,並不疑慮。世子偃師問安畢,夜出宮門,力士滅其火,刺殺之。宮門大亂。須臾,公子招同公子過到,佯作驚駭之狀,一面使人搜賊,一 面倡言:“陳侯病篤,宜立次子留為君。”陳哀公聞變,憤恚自縊而死。史臣有詩云:嫡長宜①君國本安,如何寵庶起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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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招奉公子留主喪即位,遣大夫於徵師以病薨赴告於楚。時伍舉侍於靈王之側,聞陳已立公子留為君,不知世子偃師下落,方在疑惑。忽報“陳侯第三子公子勝,同侄兒公孫吳求見。”靈王召之,問其來意。二人哭拜於地。公子勝開言:“嫡兄世子偃師,被司徒招與公子過設謀枉殺,致父親自縊而死。擅立公子留為君,我等恐其見害,特來相投。”靈王詰問於徵師。徵師初猶抵賴,卻被公子勝指實,無言可答。靈王怒曰:“汝即招過之黨也!”喝教刀斧手,將徵師綁下斬訖。
伍舉奏曰:“王已誅逆臣之使,宜奉公孫吳以討招過之罪,名正言順,誰敢不服?既定陳國,次及於蔡,先君莊王之績,不足道也。”靈王大悅。乃出令興師伐陳。公子留聞於徵師見殺,懼禍不願為君,出奔鄭國去了。或勸司徒招:“何不同奔?”招曰:“楚師若至,我自有計退之。”
卻說楚靈王大兵至陳。陳人皆憐偃師之死,見公孫吳在軍中,無不踴躍,鹹簞食壺漿,以迎楚師。司徒招事急,使人請公子過議事。過來,坐定,問曰:“司徒雲‘有計退楚’,計將安出?”招曰:“退楚只須一物,欲問汝借。”過又問:“何物?”招曰:“借汝頭耳!”過大驚,方欲起身。招左右鞭捶亂下,將過擊倒。即拔劍斬其首,親自持赴楚軍,稽首訴曰:“殺世子立留,皆公子過之所為。招今仗大王之威,斬過以獻,惟君赦臣不敏之罪!”靈王聽其言詞卑遜,心中已自歡喜。招又膝行而前,行近王座,密奏曰:“昔莊王定陳之亂,已縣陳①矣,後復封之,遂喪其功。今公子留懼罪出奔,陳國無主,願大王收為郡縣,勿為他姓所有也。”靈王大喜曰:“汝言正合吾意。汝且歸國,為寡人辟除宮室,以候寡人之巡幸。”司徒招叩謝而去。公子勝聞靈王放招還國,復來哭訴,言:“造謀俱出於招,其臨時行事,則過使大夫孔奐為之。今乃委罪於過,冀以自解,先君先太子目不瞑於地下矣。”言罷,痛哭不已,一軍為之感動。靈王慰之曰:“公子勿悲,寡人自有處分。”次日,司徒招備法駕儀從,來迎楚王入城。靈王坐於朝堂,陳國百官俱來參謁。靈王喚陳孔奐至前,責之曰:“戕賊世子,皆汝行兇,不誅何以儆眾!”叱左右將孔奐斬訖。
與公子過二首,共懸於國門。復誚

司徒招曰:“寡人本欲相
寬,奈公子論容何?今赦汝一命,便可移家遠竄東海。”招倉皇不敢措辯,只得拜辭。靈王使人押往越國安置去訖。公子勝率領公孫吳拜謝討賊之恩。靈王謂公孫吳曰:“本欲立汝,以延胡公之祀。但招過之黨尚多,怨汝必深,恐為汝害,汝姑從寡人歸楚。”乃命毀陳之宗廟,改陳國為縣。以穿封戍爭鄭囚皇頡事,不為謅媚,使守陳地,謂之陳公。陳人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