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列女傳》卷之四 貞順傳

楚白貞姬

貞姬者,楚白公勝之妻也。白公死,其妻紡績不嫁。吳王聞其美且有行,使大夫持金百 鎰、白璧一雙以聘焉,以輜軿三十乘迎之,將以為夫人。大夫致幣,白妻辭之曰:“白公生 之時,妾幸得充後宮,執箕帚,掌衣履,拂枕席,托為妃匹。白公不幸而死,妾願守其墳 墓,以終天年。今王賜金璧之聘。夫人之位,非愚妾之所聞也。且夫棄義從欲者,污也。見 利忘死者,貪也。夫貪污之人,王何以為哉!妾聞之:‘忠臣不借人以力,貞女不假人以 色。’豈獨事生若此哉,於死者亦然。妾既不仁,不能從死,今又去而嫁,不亦太甚乎!” 遂辭聘而不行。吳王賢其守節有義,號曰楚貞姬。君子謂貞姬廉潔而誠信。夫任重而道遠,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詩云:“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此之謂 也。 頌曰:白公之妻,守寡紡績,吳王美之,聘以金璧,妻操固行,雖死不易,君子大之, 美其嘉績。

衛宗二順

衛宗二順者,衛宗室靈王之夫人及其傅妾也。秦滅衛君角,封靈王世家,使奉其祀。靈 王死,夫人無子而守寡,傅妾有子。傅妾事夫人八年不衰,供養愈謹。夫人謂傅妾曰:“孺 子養我甚謹。子奉祭祀而妾事我,我不聊也。且吾聞主君之母不妾事人。今我無子,於禮, 斥絀之人也,而得留以盡其節,是我幸也。今又煩孺子不改故節,我甚內慚。吾願出居外, 以時相見,我甚便之。”傅妾泣而對曰:“夫人慾使靈氏受三不祥耶!公不幸早終,是一不 祥也。夫人無子而婢妾有子,是二不祥也。夫人慾出居外,使婢子居內,是三不祥也。妾聞 忠臣事君無怠倦時,孝子養親患無日也。妾豈敢以小貴之故變妾之節哉!供養固妾之職也。 夫人又何勤乎!”夫人曰:“無子之人而辱主君之母,雖子欲爾,眾人謂我不知禮也。吾終 願居外而已。”傅妾退而謂其子曰:“吾聞君子處順,奉上下之儀,修先古之禮,此順道 也。今夫人難我,將欲居外,使我居內,此逆也。處逆而生,豈若守順而死哉!”遂欲自 殺。其子泣而止之,不聽。夫人聞之懼,遂許傅妾留,終年供養不衰。君子曰:“二女相 讓,亦誠君子。可謂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此之 謂也。 頌曰:衛宗二順,執行鹹固,妾子雖代,供養如故,主婦慚讓,請求出舍,終不肯聽, 禮甚閒暇。

魯寡陶嬰

陶嬰者,魯陶門之女也。少寡,養幼孤,無強昆弟,紡績為產。魯人或聞其義,將求 焉。嬰聞之,恐不得免,作歌,明己之不更二也。其歌曰:“悲黃鵠之早寡兮,七年不雙。 宛鵛獨宿兮,不與眾同。夜半悲鳴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獨宿何傷。寡婦念此兮,泣 下數行。嗚呼悲兮,死者不可忘。飛鳥尚然兮,況於貞良。雖有賢雄兮,終不重行。”魯人 聞之曰:“斯女不可得已。”遂不敢復求。嬰寡,終身不改。君子謂陶嬰貞壹而思。詩云: “心之憂兮,我歌且謠。”此之謂也。 頌曰:陶嬰少寡,紡績養子,或欲取焉,乃自修理,作歌自明,求者乃止,君子稱揚, 以為女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