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八十宣元六王傳第五十



駿諭指曰:“禮為諸侯制相朝聘之義,蓋以考禮一德,尊事天子也。且王不學《詩》乎?《詩》云:‘俾侯於魯,為周室輔。’今王舅博數遺王書,所言悖逆。王幸受詔策,通經術,知諸侯名譽不當出竟。天子普覆,德布於朝,而恬有博言,多予金錢,與相報應,不忠莫大焉。故事,諸侯王獲罪京師,罪惡輕重,縱不伏誅,必蒙遷削貶黜之罪,未有但已者也。今聖主赦王之罪,又憐王失計忘本,為博所惑,加賜璽書,使諫大夫申諭至意,殷勤之恩,豈有量哉!博等所犯惡大,群下之所共攻,王法之所不赦也。自今以來,王毋復以博等累心,務與眾棄之。《春秋》之義,大能變改。《易》曰‘借用白茅,無咎’,言臣子之道,改過自新,潔己以承上,然後免於咎也。王其留意慎戒,惟思所以悔過易行,塞重責,稱厚恩者。如此,則長有富貴,社稷安矣。”

於是淮陽王欽免冠稽首謝曰:“奉藩無狀,過惡暴列,陛下不忍致法,加大恩,遣使者申諭道術守藩之義。伏念博罪惡尤深,當伏重誅。臣欽願悉心自新,奉承詔策。頓首死罪。”

京房及博兄弟三人皆棄市,妻子徙邊。

至成帝即位,以淮陽王屬為叔父,敬寵之,異於它國。王上書自陳舅張博時事,頗為石顯等所侵,因為博家屬徙者求還。丞相、御史復劾欽:“前與博相遺私書,指意非諸侯王所宜,蒙恩勿治,事在赦前。不悔過而復稱引,自以為直,失藩臣禮,不敬。”上加恩,許王還徙者。

三十六年薨。子文王玄嗣,二十六年薨。子縯嗣,王莽時絕。

楚孝王囂,甘露二年立為定陶王,三年徙楚,成帝河平中入朝,時被疾,天子閔之,下詔曰:“蓋聞‘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楚王囂素行孝順仁慈,之國以來二十餘年,孅介之過未嘗聞,朕甚嘉之。今乃遭命,離於惡疾,夫子所痛,曰:‘蔑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朕甚閔焉。夫行純茂而不顯異,則有國者將何勖哉?《書》不云乎?‘用德章厥善。’今王朝正月,詔與子男一人俱,其以廣戚縣戶四千三百封其子勛為廣戚侯。”明年,囂薨。子懷王文嗣,一年薨,無子,絕。明年,成帝復立文弟平陸侯衍,是為思王。二十一年薨,子紆嗣,王莽時絕。

初,成帝時又立紆弟景為定陶王。廣戚侯勛薨,謚曰煬侯,子顯嗣。平帝崩,無子,王莽立顯子嬰為孺子,奉平帝後。莽篡位,以嬰為定安公。漢既誅莽,更始時嬰在長安,平陵方望等頗知天文,以為更始必敗,嬰本統當立者也,共起兵將嬰至臨涇,立為天子。更始遣丞相李松擊破殺嬰雲。

東平思王宇,甘露二年立。元帝即位,就國。壯大,通姦犯法,上以至親貰弗罪,傅相連坐。

久之,事太后,內不相得,太后上書言之,求守杜陵園。上於是遣太中大夫張子蟜奉璽書敕諭之,曰:“皇帝問東平王。蓋聞親親之恩莫重於孝,尊尊之義莫大於忠,故諸侯在位不驕以致孝道,制節謹度以冀天子,然後富貴不離於身,而社稷可保。今聞王自修有闕,本朝不和,流言紛紛,謗自內興,朕甚僣焉,為王懼之。《詩》不云乎?‘毋念爾祖,述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朕惟王之春秋方剛,忽於道德,意有所移,忠言未納,故臨遣太中大夫子蟜諭王朕意。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王其深惟孰思之,無違朕意。”

又特以璽書賜王太后,曰:“皇帝使諸吏宦者令承問東平王太后。朕有聞,王太后少加意焉。夫福善之門莫美於和睦,患咎之首莫大於內離。今東平王出襁褓之中而托於南面之位,以年齒方剛,涉學日寡,驁忽臣下,不自它於太后,以是之間,能無失禮義者,其唯聖人乎!傳曰:‘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王太后明察此意,不可不詳。閨門之內,母子之間,同氣異息,骨肉之恩,豈可忽哉!豈可忽哉!昔周公戒伯禽曰:‘故舊無大故,則不可棄也,毋求備於一人。’夫以故舊之恩,猶忍小惡,而況此乎!已遣使者諭王,王既悔過服罪,太后寬忍以貰之,後宜不敢。王太后強餐,止思念,慎疾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