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卷六十下 蔡邕列傳第五十下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節,迎五帝於郊,所以導致神氣,祈福豐年。清廟祭祀,追往孝敬,養老辟雍,示人禮化,皆帝者之大業,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數以蕃國疏喪,宮內產生,及吏卒小污,屢生忌故。竊見南郊齋戒,未嘗有廢,至於它祀,輒興異議。豈南郊卑而它祀尊哉?孝元皇帝策書曰:"禮之至敬,莫重於祭,所以竭心親奉,以致肅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復申先典。前後制書,推心懇惻。而近者以來,更任太史。忘禮敬之大,任禁忌之書,拘信小故,以虧大典。《禮》,妻妾產者,齋則不入側室之門,無廢祭之文也。所謂宮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謂士庶人數堵之室,共處其中耳,豈謂皇居之曠,臣妾之眾哉?自今齋制宜如故典,庶答風霆災妖之異。

二事:臣聞國之將興,至言數聞,內知己政,外見民情。是故先帝雖有聖明之姿,而猶廣求得失。又因災異,援引幽隱,重賢良、方正、敦樸、有道之選,危言極諫,不絕於朝。陛下親政以來,頻年災異,而未聞特舉博選之旨。誠當思省述修舊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傳》"政悖德隱"之言。

三事:夫求賢之道,未必一塗。或以德顯,或以言揚。頃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見賞,恆被謗訕之誅,遂使群下結口,莫圖正辭。郎中張文,前獨盡狂言,聖聽納受,以責三司。臣子曠然,眾庶解悅。臣愚以為宜擢文右職,以勸忠謇,宣聲海內,博開政路。

四事:夫司隸校尉、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別白黑者也。伏見幽州刺史楊熹、益州刺史龐芝、涼州刺史劉虔,各有奉公疾奸之心,熹等所糾,其效尤多。余皆枉橈,不能稱職。或有抱罪懷瑕,與下同疾,綱網弛縱,莫相舉察,公府台閣亦復默然。五年制書,議遣八使,又令三公謠言奏事。是時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憂悸失色。未詳斯議。所因寢息。昔劉向奏曰:"夫執狐疑之計者,開群枉之門;養不斷之慮者,來讒邪之口。"今始聞善政,鏇復變易,足令海內測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糾舉非法,更選忠清,平章賞罰。三公歲盡,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營私之禍,則眾災之原庶可塞矣。

五事:臣聞古者取士,必使諸侯歲貢。孝武之世,郡舉孝廉,又有賢良、文學之選,於是名臣輩出,文武並興。漢之得人,數路而已。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國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經術,聽政余日,觀省篇章,聊以游意,當代博弈,非以教化取士之木。而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臣每受詔於盛化門,差次錄第,其未及者,亦復隨輩皆見拜擢。既加之恩,難復收改,但守奉祿,於義已弘,不可復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會諸儒於石渠,章帝集學士於白虎,通經釋義,其事優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若乃小能小善,雖有可觀,孔子以為"致遠則泥",君子故當志其大者。

六事:墨綬長吏,職典理人,皆當以惠利為績,日月為勞。褒責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無復能省,及其還者,多召拜議郎、郎中。若器用優美,不宜處之冗散。如有釁故,自當極其刑誅。豈有伏罪懼考,反求遷轉,更相放效,臧否無章?先帝舊典,未嘗有此。可皆斷絕,以核真偽。

七事:伏見前一切以宣陵孝子為太子舍人。臣聞孝文皇帝制喪服三十六日,雖繼體之君,父子至親,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從制,不敢逾越。今虛偽小人,本非骨肉,既無幸私之恩,又無祿仕之實,側隱思慕,情何緣生?而群聚山陵,假名稱孝,行不隱心,義無所依,至有奸軌之人,通容其中。桓思皇后祖載之時,東郡有盜人妻者亡在孝中,本縣追捕,乃伏其辜。虛偽雜穢,難得勝言。又前至得拜,後輩被遺;或經年陵次,以暫歸見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寵榮。爭訟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屬,宜搜選令德,豈有但取丘墓凶醜之人?其為不祥,莫與大焉。宜遣歸田裡,以明許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