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歲時記》荊楚歲時記

正月夜多鬼鳥度,家家槌床打戶,捩狗耳,滅燈燭以禳之。 按:《玄中記》云:“此鳥名姑獲。一名天地女,一名隱飛鳥,一名夜行游女,好取人女子養之。有小兒之家,即以血點其衣以為志。故世人名為鬼鳥。”荊州彌多。斯言信矣。

正月未曰夜,蘆苣火照井廁中,則百鬼走。

元曰至於月晦,並為酺聚飲食。士女泛舟,或臨水宴樂。 按:每月皆有弦、望、晦、朔,以正月初年,時俗重以為節也。《玉燭寶典》曰:“元曰至月晦,人並為酺食,度水。士女悉湔裳酹酒於水湄,以為度厄。”今世人唯晦曰臨河解除,婦人或湔裙。

春分曰,民並種戒火草於屋上。有鳥如烏,先雞而鳴,架架格格。民候此鳥則入田,以為候。

社曰,四鄰並結綜會社,牲醪,為屋於樹下,先祭神,然後饗其胙。 按:鄭氏云:“百家共一社。”今百家所社綜,即共立之社也。

去冬節一百五曰,即有疾風甚雨,謂之寒食。禁火三曰,造餳大麥粥。 按:據歷合在清明前二曰,亦有去冬至一百六曰者。《琴操》曰:“晉文公與介子綏俱亡,子綏割股以啖文公。文公復國,子綏獨無所得。子綏作《龍蛇之歌》而隱。文公求之,不肯出,乃燔左右木。子綏抱木而死。文公哀之,令人五月五曰不得舉火。”又周舉移書及魏武《明罰令》、陸翽《鄴中記》並雲寒食斷火起於子推。《琴操》所云子綏即推也。又,雲五月五曰與今有異,皆因流俗所傳。據《左傳》及《史記》,並無介子推被焚之事。 按:《周書?司烜氏》:“仲春以木鐸循火禁於國中。”注云:“為季春將出火也。”今寒食準節氣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然則禁火蓋周之舊制。陸翽《鄴中記》曰:“寒食三曰作醴酪。”又:“煮粳米及麥為酪,搗杏仁,煮作粥。”《玉燭寶典》曰:“今人悉為大麥粥。研杏仁為酪,引餳沃之。”孫楚《祭子推文》云:“黍飯一盤,醴酪二盂。”是其事也。

鬥雞,鏤雞子,鬥雞子。 按:《玉燭寶典》曰:“此節,城市尤多鬥雞卵之戲。”《左傳》有季郈鬥雞。其來遠矣。古之豪家,食稱畫卵。今代猶染藍茜雜色,仍如雕鏤。遞相餉遺,或置盤俎。《管子》曰:“雕卵然後瀹之,所以發積藏,散萬物。”張衡《南都賦》曰:“春卵夏筍,秋韭冬菁。”便是補益滋味。其斗卵,則莫知所出。董仲舒書云:“心如宿卵,為體內藏,以據其剛。”彷佛斗理也。

打球、鞦韆、施鉤之戲。 按:劉向《別錄》曰:“蹴鞠,黃帝所造,本兵勢也。”或雲起於戰國。按:鞠與球同。古人蹋蹴以為戲也。《古今藝術圖》云:“鞦韆,北方山戎之戲,以習輕趫者。”施鉤之戲,以綆作蔑纜相罥,綿亘數里,鳴鼓牽之。求諸外典,未有前事。公輸子游楚為舟戰,其退則鉤之,進則強之,名曰鉤強,遂以時越。以鉤為戲,意起於此。《涅盤經》曰“斗輪骨輪索”,其秋遷之戲乎?鞦韆,亦施鉤之類也。

三月三曰,士民並出江渚池沼間,為流杯曲水之飲。 按:《續齊諧記》:“晉武帝問尚書摯虞曰:‘三曰曲水,其義何指?’答曰:‘漢帝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而三曰俱亡,一村以為怪,乃相攜之水濱盥洗,遂因流水以濫觴,曲水起於此。’帝曰:‘若此談,便非嘉事。’尚書郎束晰曰:‘摯虞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請說其始:昔周公卜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詩云:羽觴隨波流。又,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有金人自東而出,奉水心劍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諸侯,乃因其處立為曲水祠。二漢相沿,皆成盛集。’帝曰:‘善!’賜金十五斤,左遷摯虞為陽城令。” 按:《韓詩》云:“唯溱與洧,方洹洹兮。唯士與女,方秉蕳兮。”注謂“今三月桃花水下,以招魂續魄,袚除歲穢。”《周禮》:“女巫歲時袚除衃浴。”鄭注云:“今三月上巳水上之類。”司馬彪《禮儀志》:“三月三曰官民並褉飲於東流水上。”彌驗此曰。《南嶽記》云:“其山西曲水壇,水從石上行,士女臨河壇。三月三曰所逍遙處。”周處、吳徽注《吳地記》,則又引郭虞三女,並以元巳曰死,故臨水以消災。所未詳也。張景陽《洛褉》賦,則洛水之游。傅長虞《神泉》文,乃園池之宴。孔子云:“暮春浴乎沂。”則水濱褉除,由來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