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一百七 列傳第四十五



胡沙虎誅,上封事言正刑賞,辭載《胡沙虎傳》。又言:“自兵興以來,將帥甚難其人,願陛下令重臣各舉所知,才果可用,即賜召見,褒顯獎諭,令其自效,必有奮命報國者。昔李牧為趙將,軍功爵賞皆得自專,出攻入守不從中覆,遂能北破大敵,西抑強秦。今命將若不以文法拘繩、中旨牽制,委任責成,使得盡其智慧型,則克復之功可望矣。”上善其言。時方擢任王守信、賈耐兒者為將,皆鄙俗不材、不曉兵律。行信懼其誤國,上疏曰:“《易》稱‘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聖人所以垂戒後世者,其嚴如此。今大兵縱橫,人情洶懼,應敵興理,非賢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參預機務,甚無謂也。”於是上皆罷之。權元帥右都監內族訛可率兵五千護糧通州,遇兵輒潰,行信上章曰:“御兵之道,無過賞罰,使其臨敵有所慕而樂於進,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後將士用命而功可成。若訛可敗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寬容,一切不問,臣恐御兵之道未盡也。”詔報曰:“卿意具悉,訛可等已下獄矣。”

時中都受兵,方遣使請和,握兵者畏縮不敢戰,曰:“恐壞和事。”行信上言:“和與戰二事本不相干,奉使者自專議和,將兵者惟當主戰,豈得以和事為辭。自崇慶來,皆以和誤,若我軍時肯進戰,稍挫其鋒,則和事成也久矣。頃北使既來,然猶破東京,略河東。今我使方行,將帥輒按兵不動,於和議卒無益也。事勢益急,芻糧益艱,和之成否蓋未可知,豈當閉門坐守以待弊哉。宜及士馬尚壯,擇猛將銳兵,防衛轉輸,往來拒戰,使之少沮,則附近蓄積皆可入京師,和議亦不日可成矣。”上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二年三月,以朝廷括糧恐失民心,上書言:“近日朝廷令知大興府胥鼎便宜計畫軍食,鼎因奏許人納粟買官。既又遣參知政事奧屯忠孝括官民糧,戶存兩月,余悉令輸官,酬以爵級銀鈔。時有粟者或先具數於鼎,未及入官。忠孝復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數,民甚苦之。今米價踴貴,無所從糴,民糧止兩月又奪之,將不獨歸咎有司,亦怨朝廷不察也。大兵在邇,人方危懼,若復無聊,或生他變,則所得不償所損矣。”上深善其言,即命與近臣往審處焉。仍諭忠孝曰:“極知卿盡心於公,然國家本欲得糧,今既得矣,姑從人便可也。”四月,遷山東東路按察使,兼轉運使,仍權本路宣撫副使。將行,求入見,上御便殿見之。奏曰:“臣伏見奧屯忠孝飾詐不忠,臨事慘刻,與胡沙虎為黨。”歷數其罪,且曰:“無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可使斯人與政乎?願即罷之。”上曰:“朕始即位,進退大臣自當以禮,卿語其親知,諷令求去可也。”行信以告右司郎中把胡魯白忠孝,忠孝不恤也。

三年二月,改安武軍節度使,兼冀州管內觀察使。始至,即上書言四事,其一曰:“楊安兒賊黨旦暮成擒,蓋不足慮。今日之急,惟在收人心而已。向者官軍討賦,不分善惡,一概誅夷,劫其資產,掠其婦女,重使居民疑畏,逃聚山林。今宜明敕有司,嚴為約束,毋令劫掠平民。如此則百姓無不安之心,奸人誑脅之計不行,其勢漸消矣。”其二曰:“自兵亂之後,郡縣官豪,多能糾集義徒,摧擊土寇,朝廷雖授以本處職任,未幾遣人代之。夫舊者人所素服,新者未必皆才,緩急之間,啟釁敗事。自今郡縣闕員,乞令尚書省選人擬注。其舊官,民便安者宜就加任使,如資級未及,令攝其職,待有功則正授。庶幾人盡其才,事易以立。”其三曰:“掌軍官敢進戰者十無一二,其或有之,即當責以立功,不宜更授他職。”其四曰:“山東軍儲皆鬻爵所獲,及或持敕牒求仕,選曹以等級有不當鬻者往往駁退。夫鬻所不當,有司罪也,彼何責焉。況海岱重地,群寇未平,田野無所收,倉廩無所積,一旦軍餉不給,復欲鬻爵,其誰信之?”朝廷多用其議。八月,召為吏部尚書。九月,改戶部尚書。十二月,轉禮部尚書,兼同修國史。

四年二月,為太子少保,兼前職。時尚書省奏:“遼東宣撫副使完顏海奴言,參議官王澮嘗言,本朝紹高辛,黃帝之後也。昔漢祖陶唐,唐祖老子,皆為立廟。我朝迄今百年,不為黃帝立廟,無乃愧於漢、唐乎!”又云:“本朝初興,旗幟尚赤,其為火德明矣。主德之祀,闕而不講,亦非禮經重祭祀之意。臣聞於澮者如此,乞朝廷議其事。”詔問有司,行信奏曰:“按《始祖實錄》止稱自高麗而來,未聞出於高辛。今所據欲立黃帝廟,黃帝高辛之祖,借曰紹之,當為木德,今乃言火德,亦何謂也?況國初太祖有訓,因完顏部多尚白,又取金之不變,乃以大金為國號,未嘗議及德運。近章宗朝始集百僚議之,而以繼亡宋火行之絕,定為土德,以告宗廟而詔天下焉。顧澮所言特狂妄者耳。”上是之。